江口分局正在分析分尸案的调查情况,国强却坚持认为葛春枝就是凶手,他的观点立即遭到了所有的人批驳。

陈深见国强一脸尴尬,便让一名侦察员替国强倒了杯开水。

陈深知道,尽管眼前的这个国强性情偏执,但他毕竟是大队长朱勇请过来的客人,而且还帮助自己查清了尸源,便笑道:“国强同志,我们不会轻易排除任何一个人的嫌疑,我们之所以放了葛春枝,是有原因的。”

“你们都有哪些理由呢?”国强问。

陈深道:“葛春枝的身上有伤不假,但仅凭这一点,我们是没有理由把她列为重大嫌疑人的。”

国强急道:“那伤分明是她抛尸时撞见了傻子祝二刚时吓破了胆,慌不择路逃走时摔伤的嘛!”

朱勇插话道:“我们假定葛春枝就是抛尸人,她编织袋里装着碎尸都不怕,还被树林里冒出来的一个傻子?”

“事实是,抛尸人确实丢下了装有受害人大腿的编织袋。”国强说,“有些人可能不怕死人,也不怕碎尸,但他不一定不怕鬼。”

“小国,你说得越来越离谱了。” 朱勇瞪了国强一眼道,“我们都是无神论者,这世上哪来的鬼?”

“虽然世上没有鬼,我们嘴上也说没有鬼,但其实我们心里是怕鬼的。”国强急得脸上快要冒出汗来,他解开警服上的钮扣,问法医大赵,“赵法医,您见多了尸体,如果让您晚上一个人去乱坟岗,您敢不敢去?”

“这个嘛——”大赵有点犹豫起来。

国强继续问:“如果您半夜三更独自走进乱坟岗,此时树林里忽然走出一个人影,您怕不怕?”

大赵呵呵笑道:“确实蛮恐怖的,真要这样,我也会赶紧跑开。”

国强又向朱勇道:“朱队,就算葛春枝杀人分尸都不怕,但她遇到了忽然出现的祝二刚,肯定会扔下包裹,赶紧逃走,从逻辑上,这是说得通的。”

“小国,你的分析可以推理出尸源,也可以推理出嫌疑人,但我们要拘捕葛春枝,必须要有证据。证据,作为一名刑警,你肯定懂吧!”朱勇道,“可是我们两次到葛春枝家中,都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你认为,她还有别的分尸场所吗?”

“小国,镇子里我们已经摸排两遍了,他们都说葛春枝没有第二处居所。”一名侦察员补充说。

分局长陈深也说:“小国同志,据法医分析,尸块的切割部位都很整齐,凶手专挑受害人关节处下刀,说明凶手是有一定经验的人,比如外科医生、屠夫等。葛春枝只是一名会计,你认为她能无师自通,把尸块切割得如此整齐吗?”

国强问:“包装尸块的编织袋,是葛春枝家里的东西吗?”

法医大赵说:“包裹尸块的编织袋是装化肥的那种,每家都有,所以无法判断。”

“既然葛春枝没有从事过屠宰工作,那她母亲呢?”国强依然不死心。

一名负责调查的侦察员说:“葛春枝母亲是位家庭妇女,没有工作。”

“她之前干过啥呢?”国强一追到底。

“这个嘛,没有调查过。”侦察员实话实说。

“我说小国,你有完没完?”朱勇又恢复了他大老粗的本色,“你昨晚肯定是没睡好吧,尽是胡言乱语。你一会说凶手是葛春枝,见我们摆出了事实,讲清了道理,你又开始怀疑她母亲。难道她们母女俩上辈子欠了你十吊钱不成?”

国强气得呼呼喘着粗气,坐在一边不再出声。他几次想佛袖而去,但找不到破案的头绪,他又不甘心。

此时会议室里依然在分析那把尖刀的出处,并一致认定,那把尖刀的所有人就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见所有人都分析不到点子上,国强实在忍不住,又站起身来:“我认为,现场发现的尖刀是杀狗刀。”

“小国,你还在啊?”朱勇撇了他一眼道,“你就别打岔了,我们这是在分析案情,你的一句话不要紧,搞不好我们得白费几天功夫去调查。”

“就是杀狗刀嘛。”国强辩解道,“我是有理由的。”

分局长陈深还算冷静,他看了看国强,微笑道:“那就说说你的理由。”

国强终于说:“大家肯定还记得警犬追踪的事吧。两条警犬都忽然瘫倒了,你们是怎么看的?”

“我们暂时还没有结论,你有吗?”陈深反问国强。

“狗是有灵性的,那把尖刀上沾着它同类的血,还有同类死亡前散发出的恐惧气息也留在了刀上,所以警犬在闻到后才会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国强的一番话,让全场的人都大惊,稍思片刻后,他们又大笑起来。

朱勇道:“小国,你这是在说书啦?”

见朱勇总是用污辱性言语否定他的观点,国强忽然发了火:“朱队,当初是你找到黄队,要他把我借给你,我来了后,不是啥都没做,起码我帮你们查清了受害人的身份。刚才我怀疑葛春枝是凶手,你们找出许多理由予以否定,对此我暂时保留意见。我现在分析认为,那把刀是把宰狗刀,你却恶意取笑我,你可以轻视我的能力,但你不能轻视我提供的侦破线索。”

“哪有你这么分析的。”朱勇也不让步,“杀狗刀能把警犬吓瘫,你说不是天方夜谭还能是什么?!”

“朱队,你就少说两句,国强同志毕竟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先听人家把话说完。”陈深又对国强说,“你说那把刀是宰狗刀,你有依据吗?”

“当然有。”国强胸有成竹。

国强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长二十多公分的尖刀说:“这是我在东山辖区羊山镇的郑屠户家里借来的杀狗刀,我刚才过来时,发现分局隔壁的那户人家院子里拴着条狼狗,你们可以找来试试,如果不信,你们还可以找条警犬过来。”

见国强自信满满,会议室里的几十号侦察员思想开始动摇起来:“真能哪么灵?”

“好,那咱们就来试试。”陈深说,“要是狼狗果然吓傻了,咱们就照小国的思路,重点调查古桥镇上的那两家杀狗户。”

不一会,两名侦察员找到了狗主人。

狗主人明白了警察的用意后,回到家里,牵着一条面貌凶恶、足有半人高的狼狗来到了分局院内。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国强,大家既是好奇,更充满了期待。

如果真如国强所说,杀狗刀可以吓瘫狼狗,那么接下来他们的调查就会方便很多,毕竟古桥镇上的杀狗屠户只有两家。

国强拿着把尖刀走向狼狗,还没到跟前,大狼狗便以为国强要攻击它,它低下身子夹紧尾巴,眦起满嘴白森森的獠牙,口中发出沉闷的低吼声。要不是主人用力拉紧狗绳,狼狗定会将国强扑翻在地。

离狼狗还有一米远,狼狗已经按捺不住纵身向国强扑去,由于脖子上拴着狗绳,它的前爪高高抬起。国强把刀扔在它腿边后赶紧退到了一边。狼狗在刀上嗅了一会后又汪汪吠叫起来,不仅丝毫没有瘫软的迹象,反而更加狂躁。

朱勇冷冷地看了国强一眼,讥讽道:“小国,狼狗瘫了吗?”

国强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稍小点的刀,在朱勇面前亮了一下道:“刚才那把是杀猪刀,这把才是杀狗刀,试验马上正式开始。”

国强说完,拿着刀来到狼狗面前。他将刀扔在狼狗脚下后,狼狗只嗅了一下,忽然满眼惊惧,身子也不由地哆嗦起来,仅仅过了几秒后,它便伏在地上,身子抖若筛糠,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眼中再也没有了刚刚的霸道和凶恶。

“它娘的,这是咋了?”狗主人大感意外,他使劲拉着狗绳,然而刚刚还狂躁不安的狼狗试图站起身,却因四爪无力,挣扎了几次后依然站不起来……

“好!”国强的身后忽然传来喝彩声,接着陈深和一群警察将他团团围住。

陈深道:“国强同志让我们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接下来兄弟们赶紧把镇上那两家杀狗的屠户带过来,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不是。”国强忽然道,“陈局,分尸的宰狗刀虽然是他们的,但他们不是凶手。”

“他们不是凶手?!”陈深疑惑道,“你是说,凶手偷了他的宰狗刀作案?”

国强点了点头道:“如果不出意外,凶手就是受害人葛老二的女儿葛春枝,对了,她的母亲应该是共犯,她们是想嫁祸于人。”

“嫁祸于人?”所有人都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