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来钟,钟国强就回到了支队。他向黄德能介绍了江口分尸案的调查情况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国强回到棉纺厂宿舍,躺在**仅仅睡了两三个钟头,就再也睡不着了,只好穿好衣服匆匆赶往火车站。

国强放心不下舒小雅,怕她被坏人接走,还因为和小雅在一起,他的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在火车站等候舒小雅的两三个小时里,国强偶尔在舒小雅面前露下脸,两人都会心地一笑。舒小雅依然在广场上转悠,国强则远远尾随着她。

转眼间又到了夜里十一点多,舒小雅也到了收队时候。国强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这才想到晚饭还没有吃,就约小雅一起去吃馄饨。

两人在火车站附近的路边见到了一家馄饨摊。馄饨摊前已经围了六七个人,小雅和国强都不急,他们坐在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没有留意时便偷偷地拉一下手,两人看着锅里升腾起来的白色蒸汽弥散在路灯下,心里都暖暖的。

舒小雅问:“今天的试验成功了吗?”

“当然成功了,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不知那把刀是用来杀狗的。”国强便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不愉快告诉了舒小雅,“他们总是不信我的话,我反复说凶手是受害人的女儿和老伴,他们还取笑我,认为我的话是天方夜谭。”

“这些人怎么能过河拆桥?!”小雅气愤地说,“明天你就别去了,又不是领导派给你的活。要我看,到了春节前,他们查不到凶手还会来找你。”

“小雅,下午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他们不信任我是有道理的。我太年轻没有经验,也没有侦破过大案要案,没有让他们相信我的资本。”国强轻轻握着舒小雅的手,“所以我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他们之前为啥要找你去呢?”小雅问。

“他们之前找我,是因为在割臀案中,我分析出了凶手的作案规律和生活背景。”国强说,“去了以后,我替他们查清了受害人的身份,这都是他们信任我的理由,后来我分析凶手是受害人的女儿,但我拿不出靠实的证据,他们便开始怀疑我的能力,便逐渐不信我了。”

舒小雅觉得有道理,她一直十分信任国强,便说:“既然他们认为葛春枝没有作案嫌疑,那你不妨随他们去查,等过几天他们一筹莫展、过来求你时,你再出手……”

“嘘——”小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国强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舒小雅顺着国强盯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拎着大包的女孩正向路边一个戴着红袖章的男子打听着什么。男子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十字路口,又说了几句话后,女孩便向十字路口走去。

等女孩走远了,小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国强:“你刚刚以为那个男人会把女孩带走吗?”

国强摇了摇头,双眼依然紧盯着那个中年男人:“他不是凶手,他没有骑自行车。”

舒小雅笑道:“就是问路呗,瞧把你惊的,都成精神病了!”

“咱们这儿人这么多,那女孩为什么不向咱们问路,却问那个男人?”国强反问道。

“她一定是觉得那个男人对附近的路况很熟悉。”小雅说。

“不是。”国强抓着脑袋沉思了片刻,“咱们这儿人这么多,况且卖馄饨的师傅肯定对这附近很熟悉,她为什么不到咱们这里来问路呢?”

舒小雅捂着嘴笑道:“那你得赶紧追上那女孩,问问她为什么不向你问路?”

“我看一定有问题。”国强刚说完,立即拉起小雅向中年男人追去。

中年男人被国强和小雅拦下后有些恼怒:“吓了我一跳,你们这是干啥呢?”

“那个女孩为啥向你问路?”舒小雅问。

“我哪知道呢?”男人说完瞟了国强和舒小雅一眼,口中念叨了一声,大概是骂了他们一句难听的话,骂完后继续往前走。

国强愣了几秒后,再次追上中年男人,他一把拉着中年男人的胳膊道:“我想看看你胳膊上的红袖章。”

“我凭什么给你看?”中年男人一把推开国强,“你有毛病吧?”

小雅急忙掏出证件道:“我们是警察,想问你一个问题。”

中年男人看了看小雅掏出的证件,无奈地道:“那你们快问吧,这半夜三更的,我还得赶紧回家睡觉呢!”

国强看到,中年男人胳膊上的红袖章上写着‘值勤’两个字,一枚别针将其固定在衣袖上。随着男人胳膊的晃动,别针在路灯照射下闪出一道小小的寒光……

“打搅了!”国强连连向中年男人说着抱歉,又向对方要来了别针,这才领着小雅回到了馄饨摊边。

“小强,刚才你是咋了?”舒小雅依然没有回过味来。

“红袖章是 12.21 案和 1.7 案中,凶手取得受害人信任的关键物品。”见小雅不明白,国强又说,“我们之前一直在分析凶手是如何成功搭上受害人的。有人说凶手外表憨厚可信,有人说凶手持有警官证等证件,还有人说凶手是卖脚力的民工。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凶手戴着红袖章,是红袖章取得了受害人甘桂芝和崔兰芬的信任。”

舒小雅也是大惊,但她惊讶过后又疑惑起来:“就算刚才那女孩是见到了那人的红袖章才上前问路,但并不能说明只有红袖章才能让受害人信任?之前分析的警官证等证件也能取信于受害人呀。”

国强亮了亮手中的别针:“小雅,你还记得第二案中,受害人崔兰芬掌心的细小划痕,还有我在现场发现的那枚变形的别针吗?”

“当然记得。”

国强说:“前些日子你到厂里找我时,我就隐隐意识到了。当时路厂长下令封厂,让好多工人戴着红袖章站在大门口执勤。”

舒小雅当然记得,那天她好说歹说,几名戴着红袖章的工人就是不让她进厂,她当时好担心国强的身体。

舒小雅便说:“当时我好失望,人家以为你感冒了,就想送点药给你嘛!”舒小雅嘟起了小嘴。

“看到红袖章时,我脑海中忽然出现了灵感,可又没记住。”国强犹豫了一会,有些尴尬地说,“当时的心思都集中在你身上了,没机会好好思考。”

“那会你就喜欢我了?”小雅眼中透着得意,伸手在国强鼻子上刮了一下。

国强没有理会,他望着远处昏暗的街道,许久才说:“1.7 案的发生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女大学生崔兰芬急着赶回老家,去见病危的爷爷最后一面,但她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客车。正当她急得团团乱转时,戴着红袖章的凶手出现了——红袖章上应该写着‘执勤’、‘治安联防’、‘为人民服务’或‘学雷锋小组’等字样——崔兰芬虽然对陌生的男人不信任,但信任他胳膊上的红袖章,于是在凶手的鼓动下,她坐上了凶手的自行车,赶往桥北的长途客运北站。他们离大桥引桥还有一里多路时,凶手谎称骑车过大桥太耽误时间,说要带崔兰芬从桥下的轮渡过江。崔兰芬依然没有怀疑,在他们拐进小路,行到江汊口附近时,凶手终于原形毕露,他把受害人拖到坡下,死死掐住其颈部。出于本能,崔兰芬拼命反抗,在抓挠凶手时,抓到了他胳膊上的红袖章和别针,别针的针尖在她指根处留下了划痕,随后又被她抓落到荒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