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江口刑警大队灯火通明,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被几名侦察员带到了审讯室。

“姓名、年龄、职业?”朱勇坐在桌边,向男子大声吼道。

看到这阵势,男子早已经吓得半死,他一脸惶恐,过了许多才怯怯地问:“警官,你们这是干嘛呢?”

“少废话,老实交代!”一名侦察员拍着桌子。

男子咽了几口唾沫,终于说:“我叫管一刀,不,这是人家给我起的绰号。我叫管大雄,今年 37 岁,在石桥镇上经营一家狗肉店。”

管大雄见面前的四五个警察大呼小叫,一个个瞪着牛眼,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便颤着嗓子问,“我到底干啥了?”

“哼,你干啥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咱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啥也没干啊,就是天天杀狗卖肉,挣点小钱养家糊口。”管大雄忐忑不安。

“嘿嘿,杀狗?!”朱勇咧着嘴,冷笑一声道,“恐怕也杀人吧?”

管大雄吓得跳了起来:“领导,您千万不要吓唬我,我心脏不好,要不是为了吃口饱饭,狗我都下不了刀。”

“管一刀,你给我老实点。”朱勇拿出在现场发现的尖刀,往桌上一拍,“这把刀是谁的,你不应该不知道吧?”

“我——我——”管大雄嘟哝了一会后,终于说,“刀是我的,但在一个月前就丢了。”

“为什么之前我们拿着刀到你家时,你说不认识这把刀?”朱勇的双眼逼视着管大雄,“说,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承认?”

“我说实话——”管大雄说,“本来丢了刀并不是大事,可昨天见你们好几个公安到我铺子里询问,我心里一惊,以为肯定出了大事,我怕惹上麻烦,当然不敢承认,就说了谎。”

一名预审员问:“管一刀,1 月 28 号至 1 月 30 号晚上,你都干啥了?”

这个时间段是受害人葛老二失踪至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管大雄稍微犹豫一下终于说:“那几晚我都和人家打牌赌钱,但我们输赢不大,就是消磨时间。”

“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的嘛。”一名预审员话里有话。

“每天都是那几人打牌,当然清楚。”管大雄抹了把头上的汗。

“他们的姓名、住址?”朱勇问。

管大雄说:“都是我的隔壁邻居。”

“叭——”朱勇一拍桌子,“他们姓名、年龄,你给我一个一个报上来。”

……

法医王梅领着国强和舒小雅来到了设在殡仪馆的停尸房。

王梅拿过记录本,在上面翻了一会后,走到第二排停尸柜前。她打开了最右边的柜门后,一具盖着白布、冒着寒气的青面女尸便出现在国强和舒小雅面前。

虽然国强和舒小雅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脊背发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女尸的颈部和胸腹部有着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像爬着一条巨大的蜈蚣。她左胸由于被割去了**,不规则的环形伤口上虽然结了霜,但淡红色的肌肉组织和黄色的脂肪依然让国强和小雅惊骇不已。

国强和舒小雅都知道,它是 1.7 案受害人——江滨大学数学系大二学生崔兰芬的尸体。

想到不久前,崔兰芬还是一个漂亮活泼、前途一片光明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躺在冰冷的停尸柜内毫无生气,国强和舒小雅都流下了泪。他们紧咬着嘴唇,在为崔兰芬感到不幸的同时,他们都在心里暗暗憋着劲,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血债血偿。

过了许久,舒小雅心情渐渐平复后,终于说:“王姐,国强判断,凶手是个戴袖章的男人,他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骗取了受害人的信任。今天我和国强过来,就是要看看受害人手掌上的划痕,然后我们再做个模拟实验,判断一下受害人手掌上的伤痕是不是出自凶手袖章上的别针。如果能够证实,下一步我们将重点排查戴过袖章的男子。”

由于崔兰芬的尸体已经冻硬,要看到手掌必须要等其化冻。趁此时间,王梅向国强和舒小雅介绍起扼颈伤的特征,并拿出照片,详细讲解了胃内容物的排空特征。

看时间还早,王梅又打开 12.21 案受害人甘桂芝的尸柜,向他们讲解了生前伤和死后伤的特征。

王梅手持镊子,指着甘桂芝颈部的伤口道:“你们看,受害人脖子上的这道创口,皮肉是外翻的,而且创口断面呈现红色,这是因为凶手在切开其颈部时,受害人是有生命体征的。人体的肌肤在遭受外力侵害时,会出现收缩反应。你看再看,她胸腹部的这些刺创,其创口表面色泽浅淡,皮肉也无外翻,表明这些伤痕是在她血液停止循环后,凶手持锐器捅刺而成……”

国强和舒小雅都掏出纸笔,认真的记录着。王梅见了,唇边露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记完后,舒小雅问:“王姐,您答应收下我和国强两个徒弟了?”

王梅露出了笑意:“对,全收了!”

王梅知道,能收下眼前这两个徒弟,特别是对刑侦有着超强潜力的国强,是她的幸事。

“那,您的第三关还考吗?”国强问。

“这就是第三关。”王梅指着国强和舒小雅手中的笔记本说,“是你们求知的态度。”

看完了甘桂芝尸体上的伤痕,国强指着尸体胸部的创口问:“王法医,我一直想不明白,受害人被凶手一刀毙命,可是凶手在奸污她后,为什么还要在她胸腹部捅上 20 多刀呢?”

国强的疑问也是专案组所有人的疑问。

王梅叹口气道:“我觉得是‘恨’。当然,我没有明确的证据。”

“您这么认为,多少都会有点依据吧?”国强问。

王梅又指着尸体胸腹部的创口说:“这些创口的创道深度都在 14 至 17 公分之间,几处创口外侧还有匕首护手的刮痕,显示凶器的刃长最多只有 17 公分,凶手刀刀都用尽全力,所以我认为凶手恨她。”

“凶手应该是个疯子吧?”舒小雅问,“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受害人,他为什么要恨呢?”

王梅说:“仅凭这些创口深度,显然不足以认定凶手的性格特征,因此我一直没有在案情分析会上说出来,怕误导专案组。”

此时,受害人崔兰芬的尸体已经基本解冻,王梅翻开其右手掌。崔兰芬的右手掌上,从中指指根至无名指最后的指节上,有一道长约两公分的轻微划痕,划痕只刮破了手掌表皮,有两处出现了翘起的皮瓣。

国强和小雅抬起自己的右手,在相同部位看了一会后,国强从兜里掏出红袖章,又掏出根别针,把红袖章固定在小雅左上臂处。接着他们开始试验:小雅双手扼着国强的颈部,国强则伸手在小雅衣服上乱抓,期间又抓到了小雅左臂上的红袖章和别针,并握着别针往下扯。

如此四五遍,试验终于结束了。

国强展开右手掌,小雅发现他的手掌上已经被划了四五道伤痕,小雅不禁心疼起来。她想抓过国强的手掌,替他吹吹气,在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但王梅在场,她的感情得尽量收敛着。

王梅仔细观察了一会道:“虽然伤痕位置与受害人手掌中的划痕位置不尽相同,但其深度长度及形成的皮瓣却十分相近,因此我有七成理由相信,受害人手掌中的伤痕,就是来自凶手左臂上的别针。”

“接下来我会在专案组会议上提出来,请求专案组对车站的工作人员及附近的店家进行全方位走访调查,看他们是否目击过一个身高 1.76 至 1.78 米,体重 150 斤至 160 斤,年龄 40 出头的男人出现过。” 国强说,“特别是他佩戴着红袖章,这个特征比较明显,目击者容易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