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调查了一天的数十名侦察员和技术人员都聚集在市刑侦支队会议室,作为案发辖区的刑警大队长,朱勇也带着几名刑侦骨干参加了会议。

吴中勇面色凝重,双眉紧锁,脸阴得像要下雨。他翻了翻面前的一大堆材料后,终于说:“自从去年 12 月 21 日,本市东山区发生第一起杀人强奸案后,短短的 40 天时间,本市又连续发生了两起性质如此恶劣的奸杀案,凶手手段之残忍是我们这些老刑侦都闻所未闻的。一条生命的消逝,不仅仅给一个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还在咱们江滨 400 多万群众的心头上罩上了阴影。不仅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要求我们春节前破案,群众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今天下午还有十来名退休老干部找到了王局长,责问他此案为什么久拖不破?王局长能怎么解释?他无法解释,只能陪尽笑脸。还有一些谣言在群众中广为流传,有的说凶手是恋爱受挫,专门报复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有的说是美蒋特务搞破坏,要毁掉咱们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更有甚者,有些群众竟然说凶手是怨鬼转世,杀害女人是为了采阴补阳,还说采了七七四十九个女人的阴血后就能得道成仙!简直是一派胡言。”

吴中勇狠狠地一拍桌子,眼睛扫视着台下的几十号刑侦技侦人员。

会议室里的几十号参案警察都低头不语,不仅仅是因为吴中勇正在大发雷霆,还因为这一个月多来他们一直没有抓到凶手,眼下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惨遭杀害,他们都觉得有愧。

沉默了十几分钟,吴中勇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说:“经过我们近一天的调查走访,此案还是取得了重大进展,下面先请江口分局的朱队介绍一下尸源情况。”

自从得知辖区发生了特大命案,朱勇带着手下的二十多名刑侦人员一直没有闲着,他们找到了当天晚上从许州乘坐长途班车的两名女大学生,终于知道了受害人的身份。

朱勇说:“受害人名叫江雨霏,今年 21 周岁,家住江口区尹家镇,是本省许州医学院大三学生。因放寒假,江雨霏与两名同学搭乘昨天中午从许州发往江滨的长途客车。放假前,江雨霏曾写信告诉家里她回家的日期及时间,让其父亲去接站。但因客车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致使原定于晚七点到站的客车晚点近两个小时。其父是尹家镇镇长,因年关将至工作繁忙,他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后,以为女儿没有搭上这趟班车,就赶回镇里加班了。遭此横祸后,受害人的家人悲伤过度,其父住进了医院,其母出现了精神障碍,已被我们安排到区精神病院观察治疗。”

会议室里的众人皆扼腕叹息,并对凶手的凶残愤怒不已。

接下来王梅介绍尸检结果。

王梅说:“受害人身高 1.61 米,其颈部有明显的扼痕,舌骨大角折断,经解剖发现,其肺部肝部及眼睑处都有明显的出血点,证实其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经化验,受害人体内的男性分泌物血型为 B 型,与前两案一致。受害人在死亡和遭遇性侵后,凶手又割去其左侧**。我们有太多理由认为,此案与之前的 12.21 案和 1.7 案的凶手为同一人。”

朱勇之前并不了解发生在江滨的连环奸杀案,听王梅介绍了尸检结果,他忽然对吴中勇说:“吴局,去年秋天,我到邻省的平安县追逃,听那里的刑警队长介绍,去年 10 月份,平安县也发生过一起恶性凶杀案,但能否与咱们江滨的几起案子并案,这我就说不清楚了。”

吴中勇知道,平安县虽然属于邻省,但与江口区仅隔着通江河,昨天晚上的案发现场往西仅三四公里,过了通江河大桥便是平安县的辖区。

吴中勇便问:“那是起什么样的案子?”

朱勇回忆了一会道:“听平安县的刑警队长老夏说,受害人是一个 30 来岁的女人,她被人割喉而死,死后也遭遇了奸污。”

“受害人死后,身上是不是被扎了好多刀?”

“是啊,原来您知道这个案子?”朱勇摸了摸脑袋,“既然你们都知道,那算我白说。我想,那起案子与本案的诸多细节都不同,杀人手段也不一样,不是连环案……”

朱勇的话还没有说完,吴中勇就打断了他。吴中勇指着台下的侦察员老王和大刘说:“你俩立即赶赴平安县调查,这起案子与 12.21 案的作案手法一致,肯定还是这个禽兽做下的案子。”

见老王和大刘站起身来,吴中勇又交待说:“重点是要了解一下案发地点,是不是紧邻咱们江口区,受害人是不是晚上下车后被人骗走杀害的?”

“还有,受害人手掌上是否有细小的划痕。”王梅提醒道。

接下来便由各路侦察员介绍调查的结果。

国强介绍了守桥武警的经历后,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会议室里悲伤、愤怒和无助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国强说:“据昨晚值班的武警小孙介绍,嫌疑男子的身高体重及相貌特征与我们之前的分析完全一致,他还懂得咱们武警总队的所在地。至于他所说的徐姓政委,是否真有其人还有待我们调查。如果真有徐政委这个人,说明凶手和他有着直接或间接的交集,甚至还是熟人。最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让技术部门找到武警小孙,画出嫌疑人的模拟画像,通过画像展开调查。”

听了国强的介绍,侦察员一个个跃跃欲试。一个多月来的辛苦自不必说,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们都已接近崩溃。经他们排查过的转业军人、两劳释放人员以及符合凶手外形特征的嫌疑至少有两三万人。每晚都在寒冷的车站外值守,也是一件苦差事。许多人自第一起案件发案以来,一直没有回过家,有些侦察员父母生病住院,妻子生产,都没有机会到医院照料。

听了国强的介绍后,吴中勇问:“嫌疑人所骑的自行车有特征吗?”

国强摇了摇头道:“据小刘说,嫌疑男子骑的是一辆六七成新的永久牌加重自行车,这种车辆数量庞大,保守估计,在咱们江滨不下三十万辆,排查起来十分麻烦,等将来有了嫌疑人,可以通过自行车对其甄别。不过我想了一个办法,大家看可不可行。”

“说说看。”吴中勇向国强投来鼓励的目光。

国强思索了一会说:“之前我们就分析过,凶手住在江南的主城内,所以他作案后才会骑着车从江北赶往江南。下了大桥后,他必定沿着沿江路往左或往右,或者沿着大桥路往南,我们可以沿途寻找目击者。肯定有人在昨天夜里看到过他,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锁定他居住的区域。”

“你刚才说他被武警盘查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那会的路上还会有行人吗?店家也早已打烊睡觉了吧?”一名侦察员说。

“据我了解,许多企业都在夜里十一点半至十二点下夜班,那会路上的行人虽然很少,但一定有下夜班的人经过。而且路上有馄饨摊,我们也可以进行走访调查。” 国强解释完,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下夜班的时候了,如果这方法可行,应该赶紧去寻找目击者,甚至能一路追踪到他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