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江滨日报的头版刊登着一幅画像,它是根据警小刘对嫌疑人的描述,市局技术处紧急绘出来的。尽管小刘觉得画像和嫌疑人只有七八分像,但事态紧急,来不及慢慢修改,便在报纸上刊登出来。

一上班,专案组的所有成员人手一份江滨日报,有的在仔细琢磨嫌疑人的长相,有的三三两两在议论,都要尽快将这个恶魔捉拿归案。

与此同时,专案组的三部热线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刑侦支队也陆续来了二三十号举报的市民,还有些市民直接到属地派出所提供线索。直到下午三点,电话方才渐渐稀少下来,吴中勇立即召集所有的参战民警,布置下一步的侦察方案。

见人都到齐了,吴中勇说:“还是群众力量大啊,仅仅七八个小时,我们就接到群众的举报线索 1000 多条,尽管工作量十分巨大,但我认为,凶手肯定就在这 1000 多人当中。接下来,我们要根据其晚上是否有单独外出的时间、是否从部队转业、是否操江滨口音等线索,从这 1000 多人中,排查出嫌疑对象。在筛选出重点嫌疑对象后,我会安排目击者小孙指认,我相信这次他一定难逃恢恢法网。”

会议室里挤得满满当当,所有参战的警察,包括舒小雅等负责蹲守的外围警力也在其中。吴中勇的一席话,让大家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连续一个多月来的高强度工作和强大的精神压力,几乎压垮了所有的参战警察。

吴中勇根据区域,将在场的民警分成四十个小组,分别对群众提供的线索一一进行核实。

国强与舒小雅已经几天未见,一散会,两人便凑到了一起。周围人多,两人不便说些私密话,只能眉目传情。

到了国强的办公室后,舒小雅拿着报纸,盯着上面的模拟画像仔细地看了一会道:“小强,我感觉这个人好熟悉。你有这种感觉吗?”

国强之前看过画像,也觉得很面熟。

这一次,两人一起又看了一会,国强忽然说:“你是说,这个人和王处长很像,是吗?”

经国强提醒,舒小雅恍然大悟:“对,这个人和王处长起码有六七分相似。”

国强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说:“难道,凶手真是王处长?我之前分析过,凶手微微有点驼背,王处长也稍微有点。”

“不会吧。庄大美明明说他……”舒小雅想说出“**”两字,但又说不出口,脸便腾地红了起来。

“我看,我得把这个情况向吴局汇报一下。”国强说完,示意小雅跟随他一起去吴中勇的办公室。

吴中勇听了国强和小雅的介绍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会画像,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有点像,但之前我与王久堂接触过,他性格还算温和,把他和凶残至极的连环杀手划上等号,确实让人匪夷所思,我一时半会也很难接受。”

见小雅想说什么,但犹豫了几下都没说出口,国强便说:“之前小雅曾经怀疑过王久堂处长,说他跟咱们分析的凶手特征都能对上号,对此,小雅还专门和王久堂的妻子庄大美聊过天,然而庄大美却说,王久堂那方面不行!”

“你是说,王久堂患有性功能障碍?”吴中勇问。

“是的。”小雅红着脸点了点头,“庄大美说王久堂是个废人,就是把女人领到他面前,他也不能咋地,并且对厂里的漂亮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吴中勇想了一会问:“庄大美不会骗你吧?”

舒小雅一惊,她仔细回想那天与庄大美的对话,却找不出任何破绽,便说:“吴局,庄大美是个心直口快的女人,她没有必要骗我,况且她并不知道我找她聊天的目的,没有骗我的必要。王久堂真要是犯下那样的大案,庄大美肯定不会知情。”

吴中勇没有出声,他拿过接线民警记录下来和各派出所报上来的几十页线索,翻了一会后,终于在其中一张上发现了王久堂的名字。

吴中勇将名单递到国强和舒小雅面前说:“你们看,上午我们的热线也接到了棉纺一厂一名干部的来电,他反映说画像上的凶手和王久堂很像。”

国强看了看本子上的记录问:“吴局,为了不漏过任何一个怀疑对象,我看是不是再调查一下王处长?”

两个小时后,负责调查王久堂的黄德能和王梅找到了吴中勇。

“吴局,经我们侧面了解,王久堂确实是个废人。”黄德能说,“经过调查,王久堂曾有一个情人,这个女人是保卫处的资料员,名叫岳晓丽。岳晓丽三十出头,人样子长得不错,但看其穿着打扮和说话的表情,还有她的眼珠子总是乱动,一眼就能知道她是个**的女人。”

“哦,王久堂有情人?”吴中勇似乎看到了希望,“你的意思是,王久堂没有性功能障碍?”

“这倒不是。”王梅摇着头说,“我们向岳晓丽讲明了政策,答应替她保密,岳晓丽也十分配合。”

吴中勇忙问:“岳晓丽是怎么说的?”

“岳晓丽告诉我,她之前确实很喜欢王久堂,喜欢他老诚持重、温和有礼。当然,王久堂虽算不上仪表堂堂,但长得高高大大,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岳晓丽的顶头上司,所以说,她对王久堂既有喜欢的成份,当然也有讨好献媚的目的,为的是升迁和工作上有人关照。”王梅翻开谈话笔录,粗粗看了几眼后又说,“岳晓丽还告诉我,她和王久堂先是眉来眼去了好几个月,王久堂也经常言语搭讪她,后来就开始在她身边挨挨蹭蹭,没人在场时就会摸一下手,捏一下屁股,岳晓丽当然也心领神会。有一次岳晓丽的丈夫出差,她便将王久堂领回了家,之后就上了床。但两人亲热了老半天,王久堂就是不行,最后两人只得不欢而散。打那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渐渐就疏远了,再也没有感情方面的往来。”

吴中勇紧锁眉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问:“这种事情见不得光,这个岳晓丽会不会说谎?”

“不会,岳晓丽要是想隐瞒,她就不会承认带王久堂到过家里,更不会承认他们上过床。”黄德能说,“我们还打听了王久堂的四个邻居,他们都反映说,王久堂夫妻俩吵架时,庄大美不止一次骂过丈夫是废人,是太监。通过这些调查结果,我敢肯定,王久堂的性功能是有问题的,要是他能干出那几起奸杀案,无异于大白天撞见了鬼。”

见办公室里的人都走了,舒小雅走到国强跟前,她犹豫着好一会终于问:“小强,有件事刚才我一直想说,但又说不出口。”小雅红着脸凑到国强身边。

国强轻轻握了下小雅的手,又赶紧松开,他怕人忽然推门进来。他盯着小雅的眼睛看了一会说:“小雅,咱俩不是外人,况且这是分析案子,你有啥想法尽管说。”

舒小雅终于说:“吴局说王久堂有性功能障碍,但我发现他有三个儿子,最小的都十多岁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他熟,那三个孩子是他亲生的吗?”

“王久长之前应该没有病吧,那毛病可能是他后来得的。”国强看着一脸羞涩的小雅,也尴尬起来,“我是猜的,那三个孩子长得都挺像,要是领养的,总不会把人家兄弟仨都领回家吧?!”

门外的周前在催促国强赶紧出发,他俩要调查的嫌疑人有十几个,按吴中勇的要求,所有的调查对象必须在明天上午的专案会上过一遍筛子,剔除了条件明显不符者,再划定出重点的嫌疑对象。

国强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就要和小雅告别。

小雅的眼神忽然变得恍惚起来,她依依不舍地道:“小强,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咱们分开了,永远见不着了。”

“怎么会呢,咱俩不是处得挺好的嘛!”国强说。

小雅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见国强正准备打开房门,她一闪身堵在了门口,又转身扑到国强怀里,紧紧地抱着国强。

国强也紧紧地抱住小雅,在她耳边道:“小雅,你胡思乱想啥呢,调查完了,咱们今晚一起出去吃饭,东头有一家的老卤面非常好吃,咱们一起过去。”

抱着小雅仅仅几秒后,国强就松了开来,门外的周前又在催他了。

昨天夜里,小雅梦见国强在抓捕连环杀手时,被对方一刀割断了脖颈,鲜血四溅中,小雅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现在,这一幕血色的场景还深深印在她脑海里,让小雅的眼中一直笼罩着阴霾,挥之不去。

国强推开门时,小雅眼中忽然流下泪来,她又叮嘱道:“小强,千万要小心,要是情况不对,你赶紧往后撤,我绝不会说你胆小懦弱,我只要你好好的。”

“小雅,放心吧。”国强看着小雅的双眼,嘴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脸上做出些许微笑的表情。

国强和周前走到院子中的一辆警用偏三轮摩托车旁,小雅又追了上来,她在腰间摸了一会,掏出一把手枪往国强手里塞:“这枪你带上吧,带上我就放心了!”

“小雅,我这有枪,你放心吧,况且枪械是不能乱借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周前笑道,“我们仅仅是去走访几个模样和嫌疑人相似的人,又不是抓凶手,不会有事的,要是真有事,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让小国往前冲,是不?”周前拍了拍腰间的枪套,拧开摩托车上的钥匙,狠踩几脚,摩托车便突突地响了起来。

见摩托车绝尘而去,舒小雅的心依然慌慌地乱跳。她知道,国强还是个大孩子,体质又瘦弱,在加入警队后,原本应该进行三个月的封闭集训,却因为眼下这起连环奸杀大案,一直没有机会进行体能训练。万一碰上了心狠手辣的凶手,他岂是对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