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纺一厂宿舍区,国强宿舍中。

舒小雅被王久堂的胳膊紧紧夹着,她感到呼吸困难,神志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知道,再有半分钟,她就将窒息而昏厥,既然王久堂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肯定会杀了她。

王久堂的胳膊越勒越紧,小雅的肺胀得快要爆裂开来。朦胧中,小雅似乎听到国强的叫喊声:“小雅,快,快想办法挣脱出来!”

国强的声音仿佛来自空旷的山谷:“小雅,你不是会一招制敌吗——”

命悬一线,舒小雅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伸手向王久堂的裆部狠狠抓去……

“哎呦——”王久堂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终于松开了小雅。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抱着下腹,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下来。

小雅两眼发黑,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奔到了墙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过了仅仅半分钟,王久堂就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左手捂着下身,右手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

王久堂弓着腰,他满脸狰狞,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步步向小雅逼过来。

虽然精神恍惚,但肺里吸进了新鲜空气,小雅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当王久堂举起刀时,她的手枪已经从腰间抽了出来,她指着王久堂前胸,有气无力地说:“放下,放下刀——”

小雅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形势瞬间逆转,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王久堂的眼中露出了恐慌和悲凉,他慢慢地举起了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水泥地面上。

对峙了半分钟,小雅已经完全缓过了劲,她扶着床站起身来,大声喝道:“王久堂,你刚才想干什么?”

“嘿嘿——我是和你,和你开开玩笑!”王久堂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两腮也在剧烈抖动着。

“你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孤注一掷吧?”小雅盯着王久堂的衣袖上的一个小小破洞道,“这是受害人抓下红袖章时,别针扯破的吧?”

“你——你们都知道了?!”

舒小雅冷哼一声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就跟我到局里去。”

小雅说完,往前逼进了一步。

然而这一步却让小雅步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王久堂忽然扑上前,一把抓住小雅手中的枪,小雅连连扣动扳机,枪却没有响。

王久堂一把夺过枪,他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得意地哈哈大笑:“舒警官,看来,你玩枪没我熟啊!”

原来,就在小雅往王久堂身边走过来的时候,王久堂看清,小雅手枪的保险竟然没有打开,他急中生智,一把将小雅的枪夺到了自己手中。

王久堂打开保险,枪口指着舒小雅的前胸:“我的秘密,你只能把它带到棺材里去了。”

“你开枪吧!”舒小雅急道,“只要枪一响,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哈哈,你太小瞧我了。”王久堂目露凶光,他五官扭曲,仿佛恶魔现身,与之前的“王处长”判若两人。他们一个温和宽厚,另一个却如魔鬼一般邪恶狰狞。

国强坐在周前的摩托车后座上,两人冒着漫天大雪,奔波在调查的路上。

今天的调查还算顺利,他和周前已经找到了三名被人举报的嫌疑男子。然而经过了解,这三名男子虽然和画像上的人相像,但他们既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作案时间。

雪越下越大,世界已经变得一片洁白,曾经光秃秃的枝条被积雪勾勒出毛绒绒的轮廓,美不胜收。

摩托车行驶在毛毯一般的积雪上,车轮不时地打着滑,周前便放慢了车速。

国强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头也晕了起来。好不容易撑到第四个嫌疑人所在的单位,他的脸已经白得像张纸。

下了摩托的周前一见,立即慌了起来:“小国,你怎么了?”

“没——没事。”国强裹了裹棉衣,艰难地跨下摩托车。

“听说你上次犯过低血糖,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周前把国强扶进这家单位的门卫室,安排他坐下后,周前道,“你等我一会,我到旁边的糖烟酒店里给你买点糖果。”

国强喝着门卫端给他的热水,对周前说:“别去了,我心里慌慌的,感觉似乎有件大事要发生。”

周前笑道:“别胡思乱想了,过会吃两颗糖,你心里就舒服了。”

王久堂反锁了房门,将手枪揣进怀里,他找过一条毛巾塞在小雅口中,刀尖顶着小雅纤细洁白的脖颈。

“舒警官,好奇会害死人的。”王久堂不无得意,“你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杀了那几个女人的,对吗?”

小雅瞪圆了双眼,她嘴被堵着,鼻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这个畜牲,一定不得好死!”

“你一定是在骂我,说我不该杀了那几个女人,是吗?”王久堂狞笑着,“庄大美那臭娘们,她一定告诉了你,说我是个废人。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一个废人杀人也就罢了,怎么能强奸?”

舒小雅愤怒地盯着王久堂,她想知道答案,哪怕下一秒就倒在这个恶魔的屠刀下,也要知道谜底。

“我这就告诉你。”王久堂的眼中沮丧和愤恨交织,“全是庄大美那泼妇害的,老子原来好好的,还生了三个儿子。可那臭娘们不把老子当人看,只要睡了觉,她就跟喝了稀饭没吃馒头似的,总说没吃饱。一会嫌我这不行,一会嫌我那不行,总要找出十八般理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她娘的,久而久之,只要跟她上了床,老子的精神就特别紧张。后来她的咒骂果然应验了,老子真的成了废人。前年出差到上海,我到大医院一瞧,医生说我患的是精神性**,‘精神性’,你懂吗?!病因嘛,那医生告诉我,说是我的配偶常年抱怨导致的……何止是抱怨,她娘的,简直羞辱,天天都被她羞辱!”

傍晚的住宅区里一片静谧,纷纷扬扬的雪片落在房顶、落在地面、落在树梢上,沙沙声响从四面八方传进屋里。

舒小雅没有打断王久堂絮絮叨叨的陈述和咒骂,她在寻找摆脱困境的机会。

王久堂继续说:“那医生说,只要对方不再讥讽、不再挖苦、不再反抗、任我摆布,我就会重振雄风。回家后我找庄大美商量,让她尽量不要抱怨和挖苦,然而那娘们不仅没有同情,反而又被她羞辱一通。我前思后想,庄大美那臭女人要是能温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我就搭上了岳晓丽,她是我下属,一直想投怀送抱。可那娘们在办公室里乖巧听话,上了床却她娘的积极主动得过了头,老子的病没被她治好,反而又被她耻笑了一回。”

“我是男人,虽然患了病,但我有需要,比正常的男人更需要女人,你懂吗?小国那孩子要是不老实,你肯定就懂了。”王久堂又开始暴躁起来,“后来我反复琢磨医生的话——‘不再讥讽、不再挖苦、不再反抗、任我摆布’——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这样的女人不就是个死人吗?对,只有死人才不会反抗,不会讥讽挖苦,不会对我怒目相视,任由我摆布。去年国庆我回平安县老家看望父亲,上车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坐到我旁边,对我这个大城市的干部颇有好感,一路上总是没话找话。下车后,我借口送她回家,在路过一段河堤时,我忽然掏出刀,把她挟持到河堤下。她虽然屈服了,还主动脱了衣服,然而我还是不行。我刚离开,那娘们就想跑,在车上聊天时,我已经告诉了她我的工作单位,她要是跑了一定会到公安机关告发我,情急之下,我追上了她,一刀杀了她。”

“你一定猜到了,接下来,我终于雄风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