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滨刑侦支队会议室。

待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将一行记者领去涉外宾馆休息后,会议继续开始。大家又分析了一会后,周前开始布置任务。

“据勘察,受害人家中有衣柜等处都被凶手翻找过,尼尔森先生的钱包也不见了踪影,我分析被劫的财物中肯定有美元。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过会大家稍稍休息一下,于早上七点前对市内所有可以兑换外币的地方,包括黑市上的美元兑换点进行严密布控。”

国强补充说:“虽然这起案子发生在 5 月 12 日深夜,犯罪分子很可能于昨天早上就已经兑换了外币,但我们还是不能大意,就算没有将凶手人赃俱获,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找到其兑换外币的银行或黄牛,这样我们就可以知道了凶手的外貌特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年龄在十六七岁至二十来岁的青年,而且穿着土气,像是外来打工者,对具有这样体貌特征的人,我们一定要格外留意。”

临散会前,吴中勇道:“除了对银行和外币兑换的黑市进行监控,我们还要对全市的珠宝店及市场上的金铺和银店进行监控,据法医初步检验,尼尔森及夫人的手指上都有佩戴戒指的印记,而他们的戒指却不翼而飞,因此我分析,凶手一定会找金店和首饰铺子去销赃,因此,一大队负责对外币黑市进行调查,二大队和三大队则负责对金店等相关机构进行排查。”

布置完任务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国强走出支队大门,准备回宿舍休息两个小时,再到位于市中心的外币兑现黑市中去守候伏击,没想到他刚走出大门,门边便闪出一人,国强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小时前找过他的那个叫展飞的治安民警。

“你还没回去?”国强问。

“国队,我答应过的,你就是开上两天会议,我也会在这里等您两天。”展飞一脸真诚地道。

展飞的回答让国强有些感动,他看了看表,见时间还早,便说:“走,咱们现在就去诡巷看看现场,目前我手里有大案,没有太多时间参与你的案子,所以要是发现疑点,往后这个案子还需要你去调查。”

“有国队给参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展飞情绪很高,他忽然问,“刚才那些外国记者进去闹腾了大半宿,咱们江滨究竟发生什么大案了?昨天下午,我见所里几个领导都急匆匆往分局赶,我这心里一直就在打鼓。”

国强犹豫了一会,还是说:“这案子确实很大,但警察的纪律你懂,暂时不宜向外人透露,包括参与案件之外的民警。”

诡巷离市局刑侦支队只有五六公里路程,十几分钟后,展飞就带着国强进了诡巷。

此时的诡巷内廖无人迹,在一排梧桐树的树荫中,几盏昏昏欲睡的路灯洒下的光晕勉强能照亮巷中残破的沥青路面。两人从闹市的入口进入巷子,仅见到一只贴着墙边匆匆跑过的流浪狗,再没有见到其他活物。

展飞介绍道:“西边的这堵高墙内是肉联厂,远处有汽车的轰鸣声,我想,此刻厂里应该正在装货。东边的高墙内是陵园,就是白天连个人影儿也没有,据说夜晚路过巷子的人,经常听到里面传出诡异的哭叫声。本来这巷子是闹市通往前面肉联厂宿舍区的必经之路,两年前肉联厂大门口的马路经过拓宽,连到了宿舍区,除非偶尔有抄近路的人行走,平时基本上已经没有人通行了……”

其实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国强早已烂熟于心,两个月前发生的 3.11 袭警抢枪大案,他已经来这里至少五趟,凶手扔在陵园内的那根铁管,还是他经过分析推理后,在围墙内找到的。

仅仅三四分钟,展飞就带着国强来到了老人倒卧的墙边。展飞指着路面比划道:“当时我见到老人时,他头西南、脚东北,整个人都仰卧在靠近陵园这边的沙土地上。”

“当时急救的医生没有搬动过尸体吗?”国强问。

“没有。”展飞答,“他们见到老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后,只是试了老人鼻息和脉博,见丝毫没有生命体征,他们又拿听诊器听了一会,也没有听到老人的心跳声,他们立即给所里打了电话,我和于所就赶了过来。”

国强低头仔细看了看沥青路面到老人摔倒处的距离,也有些疑惑,他问:“你做过试验了吗?”

展飞挠着脑袋问:“国队,怎么个试验法?”

国强道:“就是你在沥青路上走着,突然自己倒下来,看看能不能跌到哪个地方去。”

展飞明白了国强的意思,他便开始试验起来,然而跌了几次,他总是出于本能,在快要着地时赶紧伸手撑了一下地面,因此,他的脚上虽然没有沾上路边的沙土,但手上还是沾上了。

国强说:“据我所知,绝大部分猝死者在倒地时都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也有少数猝死者例外。因此你刚才的几次倒卧,不能说明问题。”

展飞急道:“国队,都是我不好,这下我一定不会再用手撑地了。”说完,展飞又稍微矮了下身子,忽然往路边倒去。

国强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知道展飞这一跤摔得不轻,他忽然对眼前这个如此敬业的小伙子刮目相看。国强在观察一下展飞倒卧的姿态后,忽然发现展飞无声无息,国强以为他真的摔晕了,赶紧看向他的脸,然而巷内路灯昏暗,根本看不清。

一道亮光忽然从国强脑海中闪过,他赶紧走到展飞身边,只到将脸凑到展飞的脸边,才看到展飞正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显然,他这一跤摔得不轻。

国强连忙把他拉了起来:“小展,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里躺着个老人的。”

展飞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忙答道:“急救医生发现老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这才给咱们所里打了电话。”

“不是这意思,”国强解释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听你说,好像是 120 接到了电话,说巷子里发现一个老人,是吗?”

“是的,医生告诉我,有一个女人打了急救中心的 120 电话,说有一个老人倒在巷子里,让他们来车救人。”

“你能确信,那女人说有一个老人倒在这里?”国强追问。

“是啊,这很重要吗?”展飞不解地看着国强。

“这里面文章大了。你刚才摔倒的那几次,我都看不清你的脸,如果有一个深夜从诡巷里路过的女人,她看见这里倒着一个人,她会怎么做?”

展飞脑瓜十分灵活,他终于明白了国强的言下之意,兴奋道:“国队,我明白了,如果我是过路的那个女人,在见到这里躺着一个人时,肯定吓得掉头就跑,或许跑出巷子后我会去报警,但我根本不会看清倒地之人的面貌,更不可能知道他是一个 70 多岁的老人。”

“是的,等上午上班后,你赶紧去一趟 120 指挥中心,详细了解一下接线员,再调来他们的电话录音,你要好好听一下,当时报警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是,这个打电话的女人就有重大嫌疑。”

展飞答应下来后,他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儿逻辑上说不通,便问:“国队,如果这是桩谋杀案,那女人是凶手,她把老人往这里一丢应该赶紧离开,为什么还要打电话,让救护车过来救人呢?”

国强想了一会,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暂时还说不清,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