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闯和三狗子蹲在先锋舞厅外地垃圾桶旁，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两人有脸上变幻着色彩，依旧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的舞厅。

老大忽然说：“唉，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那个外国人一家四口都被咱兄弟干掉了，公安肯定急了眼，还不把江滨翻个底朝天。”

“嗨，哥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我不相信公安他是神仙，能在这么大的江滨城里查到咱几个兄弟。”

老大说：“还是大意不得，毕竟被抓到命就没了，到了明天咱得赶紧走，听说广东那边，出来赚钱的女人遍地都是，只要有钱她们能把咱当亲爹伺候着！”

“哥，远水不解近渴，咱现在还是先进去乐乐再说。”三子搓着手，“我打听过了，这家舞厅的门票是 68 块钱，找那些女孩跳一支舞是 20 块钱，一瓶汽水是 5 块钱，一瓶红酒是 100 多块钱，还有洋酒是 200 多块钱。”

“他娘的，贵死人了，在这里玩个一晚，在咱乡下，都够娶个媳妇过一辈子了。”老大的眼中喷着怒火，他仇视不远处的那些红男绿女。

老三又说：“大哥，如果要做那事也行，他们这里的行话叫出台，一般出一次台是 200 块钱，反正不管怎么花，哥你一个人 1000 块钱都用不了。”

老大又咽了口唾沫，那天抢来的钱，这么消费几次确实不成问题，但放到老家，这 1000 块钱可是他父母辛劳一年都挣不来的，老大便气恼道：“什么红酒洋酒，肯定比尿都难喝，喝了也做不了神仙！咱们过会就找个娘们乐上一乐。”

“嘿嘿，大哥就是大哥，不像二哥做事太小气，尽往那些洗头的地方跑，那里的娘们和这里的比，一个是母夜叉，一个是七仙女！“三子竖着大拇指夸赞道。

“哈哈，他娘的，就按你说的，咱要过就过回神仙的日子，也不枉来一回人世！”老大看着不远处进进出出的漂亮女人，顿感小腹处热涨起来，一股邪火烧得他心痒难耐。

老三嘿嘿笑道：“过会我给哥站岗放哨，要是公安过来检查，我就捡块小石子在你窗玻璃上轻轻砸一下，你就从后面跑出来，咱们在后街那儿见面。”

“你也一起进去，也找个女孩乐呵一下，哥我向来不吃独食，咱们兄弟有难一同当，有福当然得一起享。”老大嚯地站起身来，他伸手在腰间掖了掖那把被他焐得热乎乎的五四式手枪。

晚九点三十分。城中区第三菜场附近某筒子楼外。

在包大峰和雷刚的带领下，黄德能一行刑警驾着车，在老街口附近绕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昨天晚上抢劫美元的那幢筒子楼。

雷刚仍在辩解：“领导，我俩原来只是想偷那美元的，没想到我们在翻找时，那个小子忽然回来了，我和包哥只好来硬的，拿刀顶住他，让他把美元都拿出来。那小子不经吓，就赶紧从床肚下的一双臭球鞋子里掏出了一叠美元，这之后我们就跑了。”

黄德能知道，之前两人之所以咬紧牙关不肯交代，是因为他们明白，持刀抢劫了这么一大笔钱，不吃枪子也得判个无期。

黄德能冷笑一声道：“你他娘的，到现在还是打你一巴掌你给我吐一句真话，我问你，人民币你们抢了多少？”

雷刚一怔，正想回答，包大峰却抢着说：“领导，这次我全都说了吧。那小子拿出钱后，我和雷子一想不对劲，他既然弄到了美元，人民币肯定也没少弄，我们就抽了他几巴掌，那小子只好又从床肚里掏出了 500 多块钱，雷子还爬进床肚找了几分钟，确信没有了，我们这才跑了。”

“那 500 多块钱在哪？”

“被，被我们花掉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家里藏着！”雷刚说。

黄德能和几名刑警开着两辆车，在筒子楼附近兜了两圈，摸清地形后，他留下两名侦察员在车内看牢包大峰和雷刚，又安排四名刑警守住两个路口，自己则带着两名刑警下了车。三人掏出枪，将子弹上膛后，悄悄往地下室摸去。

这是一家街道企业的宿舍楼，高五层，每层的中央通道两侧，各有二三十间宿舍，每间约二十来个平方的宿舍内，就住着一家人，过道上摆放着灶具和锅碗瓢盆，这是楼里居民炒菜做饭的地方。

筒子楼的一楼高出地面约一米，下面约两米高的空间内便是每家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有些人家人口多，一间宿舍住不下，便用胶合板将地下室分隔成了几十个小房间，有的人家是自住，也有的人家人口少，便将小隔间出租给乡下来的打工者，每月能挣个五六元租金贴补生活。

地下室里三四十米深的过道上仅有一盏 15 瓦灯泡，因而狭长的过道里异常昏暗，因阴暗潮湿，便不时有老鼠从过道里跑过。

根据包大峰和雷刚的交代，那个被他们抢了美元的打工少年就住在北侧最里面的隔间里。

黄德能大意不得，他更知道，生命只有一次。他让两名刑警先悄悄往最里面的房间逼近，自己则在狭窄的过道上倒退着前行，观察着后面的动静。他知道，既然凶手之一的少年住在这里，他的同伙很可能也住在此处，而且他们手里有枪。

黄德能双手握枪，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到墙上，在经过一间隔间时，布帘忽然被人掀开，帘内伸出的一支手枪一下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黄德能本能地尖叫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完了，手枪也因紧张掉落在地上。

然而顶在黄德能头上的手枪立即收了回去，黑暗中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师傅，怎么是您？”

黄德能愣了一下，他终于看清了，刚才拿枪顶着他脑袋的是国强。国强身后还站着吴丽莹。

黄德能吸了一口凉气后赶紧捡起枪：“他娘的，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国强身后的吴丽莹小声道：“黄支队，咱们下午去别墅重新勘察了一番，国队发现了线索，我们就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见多了个人手，黄德能的胆子大了一些，他让国强守着通道口，防止持枪的劫匪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他则追上了两名侦察员。

然而当三人悄悄掀开最里间门上的布帘时，室内却空无一人。黄德能四下看了看，便和两名侦察员搜查起来，房间里很杂乱，好在面积只有三四个平方，几分钟后，几人就搜查完了，令他们沮丧的是，这里既没有藏着钱，也没有藏着枪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