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飞穿着便装,满面怒容地出了老桥口派出所,他的身后默默地跟着女友沙丽。
展飞推着自行车,脸色阴得快要拧出水来,沙丽一脸歉意地跟着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吗?”展飞的脸上阴云密布。
“那你要人家怎么办嘛!”沙丽的泪水快要流下来。
原来,那晚在先锋舞厅陪王大闯跳舞的女孩正是沙丽,包间里发生枪案后,作为目击者和枪案的当事人,当地公安机关找到了沙丽,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做好了笔录,本来所长要将她行政拘留。沙丽知道,自己一旦被拘留,大学梦便成了泡影,情急之下,他告诉老桥口派出所录他口供的民警,说她的男朋友是西关区城西派出所的警察。
展飞来到老桥口派出所后,又是递烟又是鞠躬,笑僵了脸上的肌肉。在被老桥口派出所所长批评一通后,他签字画押,终于把沙丽保了出来。
展飞觉得这次丢人丢大了,他怒气冲冲地推着自行车,沙丽小步快跑紧紧跟随着,到了一处没人的广场边,沙丽终于撵上了展飞:“哥,你听我说嘛!”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脸今后还往哪搁?市局的吴局还会把我调到刑侦支队去吗?国强队长他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会拿正眼瞅我吗?”
展飞一连串的质问,让沙丽百口莫辨,泪水也瞬间流满了面颊。
见一直相爱的女友流了泪,展飞心软了些,声音也缓和下来:“我早说过,那地方你不能去,你偏不听,结果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幸好当时你跑了,要不是下一个就挨到你了……”
“我知道,你是希望我死!”沙丽既是委屈,也有些儿生气。
“我要是希望你倒霉,今天就不会保你出来了!”展飞见沙丽泪眼婆娑的瞪着自己,心又软了一些,“去那地方的有几个是好东西,你这就是羊入狼窝。”
“你不是不知道,我需要钱,我爸要是断了药,不出一月命就没了,我要是去小饭店端盘子,每月能挣来两百块钱药费吗?”
“那你就能出卖色相,跟那些社会渣滓搂搂抱抱?”
“我是清白的!连你都怀疑我了?”沙丽说完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展飞先是不愿拉她,见她哭得越来越伤心,他又不忍心了,便轻轻推了推沙丽肩膀:“算了,别哭了,今后你别去那鬼地方了,你没有钱,我的工资全给你,就是顿顿喝稀饭,我也乐意。”
或许是委屈,也或许是感动,沙丽站起身来,一下子扑到展飞怀里,她捶着展飞结实的胸膛,哭道:“哥,我真不是你相像那样的,今后我一定把姑娘的身子完完整整交给你!”
“我,我相信你!”
“你还是不信,我听出来了。”
“我相信,相信!”展飞有气无力地拍着沙丽的后背……
展飞虽然生气,但两人自高中时就偷偷相恋,感情一直浓厚,这件事虽然深深地刺痛了他,但还是舍不得和她分手。不过,展飞不是没有底线,那就是,沙丽必须立即离开那个鱼龙混杂的场所,哪怕自己下班后脱下警服到工地上搬砖,挣钱给她父亲治病,他也愿意。
第二天一早,国强和两名刑警驾着警车,赶赴千余公里外的南方城市——大州市;周前则带着两名刑警,坐上火车,一路向新疆奔去。
国强和刑警老陈小张歇人不歇车,他们赶到大州时,已经轮流开了十八九个小时。
此刻虽是凌晨一点,出乎国强等人意料,大州和江滨虽然同属省会城市,此时的江滨早已进入了梦乡,但大州的夜生活才开始不久。街道上每隔几十米就有一家大排档,几乎都是人满为患,他们喝着啤酒,吃着海鲜和烧烤,大部分人都说着他们无法听懂的粤语,也有人操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
这十几个小时中,国强老陈和小张仅靠面包和凉开水充饥,见到这么多大排档,几个便也找了一家坐了下来,匆匆填饱肚子后,四下打听了一番,寻着了大州市公安局的招待所后,便住了下来。
三人重任在身,丝毫不敢懈怠,第二天他们早早起了床,大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刚一上班,他们就进了办公室。
大州市公安局六七天前就接到了公安部的协查通报,支队长老林在看了国强一行的介绍信后,便客气地把他们带到了会议室,客套了一会后,林支队便出门找人来对接。
不一会,林支队领进来一个年龄二十三四岁,身形小巧的女警。国强心里一怔,因为这个女警的身材发型和小雅有几分神似,只是颧骨有些高,眼睛也没有小雅大。
林支队向国强一行介绍道:“这是咱们支队的刑警黄宝珍同志,你们就叫他阿珍好了,她是地地道道的大州人,大州的大街小巷,咱这没人比她更熟,接下来就由阿珍陪着你们,你们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阿珍沟通,如果她办不下来,我再来协调。”
老陈又向阿珍介绍了国强和自己等三人。
听完介绍后阿珍挺好奇,她一直认为老陈是领头的队长,没想到眼前这个才二十四五岁、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竟然是带队的负责人。
老陈看出阿珍的疑惑,便笑着介绍道:“国队可是咱们江滨的福尔摩斯,他十八岁就开始破案了,而且是咱们江滨解放后性质最恶劣的连环奸杀案。这次的别墅灭门案,其中一名凶手也是国队带人抓来的,另一名凶手被国队当场击毙了,剩下的两名,国队分析,他们有可能流窜到了你们大州市。”
“是不是你们江滨在 83 年底到 84 年初发生的连环奸杀案?”阿珍好奇地打量着国强,“我在警校时听老师讲过,这案子整整讲了两节课,大家都觉得那个案子破得干净利索,特别是侦察人员精准完美的推理,精准地锁定了嫌疑人……”
小张说:“正是正是,就是咱们国队分析出来的。当然,还有其他侦察员也功不可没。”
“原来就是国队办的案子啊,佩服!”阿珍向国强投来既钦佩又崇拜的目光,“国队,凶手的犯罪动机也是我们所有学员闻所未闻的,你是怎么分析出凶手是那样变态的啊?”
提到那起连环奸杀妇女案,国强丝毫没有成就感,反而涌出了无尽的失落和悲伤,因为他最爱的女孩——舒小雅因抓捕凶手王久堂而成了植物人,后来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治疗总算醒了过来,但让他欲哭无泪的是,小雅却遗忘了他们之间的爱情,甚至连他也认不出来了。
老陈见国强愣了神,他知道其中的原因,便对阿珍说:“国队最精彩之处,就是对那起案子中,凶手的长相职业等信息进行了精准的刻画,所以才顺利抓住了凶手。这之后,咱们国队又破了好几起大案,所以我们跟着他,心里都踏实着。”
客套一番后,几人进入了正题,国强向阿珍详细介绍了这起灭门案的来龙去脉,以及凶手可能逃往大州的理由。
经过一上午的分析,阿珍决定带国强一行对外币兑换的黑市、车站码头等盲流聚集处、各类涉黄的娱乐场所进行一次针对性地摸排。
吃完午饭,阿珍开着支队里的一辆挂着民用牌照的北京 212 吉普车,带着国强老陈和小张在市里的几个外币兑换黑市转了起来。
与江滨相比,大州是开放的前沿阵地,这里高楼林立,路上的各式车辆也比大州多了许多,特别是只在电影上看到的棕榈树、芭蕉树等亚热带树种和各类植物,让国强一行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两只眼睛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每来到一个兑换黑市,阿珍都会叫来一个线人,在察看了国强带来的模拟画像后,线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见过王大闯和三狗子两人出现过。
阿珍介绍说:“咱们这儿除了普通的案件,还有吸贩毒、赌博、黑社会团伙等案子,这类案子与凶杀案不同,需要的是线人提供线索,所以我的手下就有二十来个线人。前几天,我们接到公安部的协查通报后,我又发展了四个做这生意的线人,只要这两名凶手一露头,我们就能快速地锁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