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认为,山顶还有一副骨架,他的话音未落,身边的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阿珍惊道:“国队,照你这么说,这山上几个月前发生过一起凶杀案,因一直没有人上去过,所以一直没有发现,是吗?”

“是的!”国强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看到现场,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这是一座只有几十米高的小土山,山上灌木和荒草丛生,根本没有上山的路。派出所的两名民警便在前面开道,国强、阿珍和法医阿亮以及秃顶的李老板在后面紧紧跟随着。阿珍好几次都想让国强拉她一把,但国强情商不高,一直没有看出阿珍的心思。

又或者,他看了出来,却佯装没有发现。

二十来分钟,几人便爬到了山顶。山顶相对平缓,上面散落着许多大小不等的石块,这里灌木和杂树也相对较少,几人在山顶的平缓处仅仅转了几分钟,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就发现,在一棵胸径十多公分的桉树上,节疤处拴着一根尼龙绳,而垂下来的尼龙绳末端,则是一只环状的绳套。

稍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曾经有人在这里上吊过。果然,当法医阿亮拨开树下的荒草时,大家都吃了一惊,草丛里果然有一片散落的衣物和白骨,有的长骨还穿插在已经腐烂的衣服里,显然是死者死亡时就穿在身上的。

趁阿亮和阿珍勘察现场的工夫,厂长老李领着一名派出所民警回了趟家,他取出自己的高档相机拿给民警救急,因他不便留在现场,因此他没有跟上山来。

拍完现场的照片后,阿亮现场拼接后发现,这是一副仅仅少了颅骨,其他部位完整的女人骸骨,根据骷髅和肢体骸骨的新鲜程度,阿亮判断出其为同一名死者所有。

这副骸骨的主人是自杀还是他杀?这是现场所有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民警阿华是治安警,他不懂刑侦,便问法医阿亮:“你觉得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阿亮介绍说:“通常我们判断自缢还是遭遇他杀后悬尸,主要是看中心现场有没有死者的足迹,另外再看绳套的高度,死者能否自己钻进去。如果死者刚死不久,我们还会观察死者颈部的索沟是否相交,是否有提空痕,还有中心现场是否残留着死者的足印。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死者遗留下来的厚格子外套和毛衣,以及秋裤外裤等衣物,都是冬天穿的衣服,表明她于冬季,综合这具骸骨的新鲜程度,初步分析,其死亡时间为春节前后,距目前约四个月左右……”

“那么这名女子到底死于自杀,还是死于他杀呢?”阿华依然想知道死因。

阿亮摇了摇头道:“我刚才说的那些痕迹特征早已经消失了,暂时无法判断其死亡性质。”

阿珍仔细观察了一会死者的长骨后问:“阿亮,你觉得这名死者的身高是多少?”

阿亮拿出卷尺量了一会死者的股骨,想了一会说:“我手里没有对比的数据,等我回去查一下,才能知道死者的大致身高。”

国强插话道:“我觉得这名死者的身高和阿珍差不多。”

“你记得数据?”阿珍好奇地问。

国强道:“我凭经验。”

国强说完,从阿亮手里拿过卷尺,他让阿珍直立后,在她的大腿上量了一会后,又量了下死者的股骨:“阿珍,你的身高应该是 1.58 米,我觉得这名死者的身高与你相差不会超过一公分。”

阿珍是个十分机灵的女孩,她忽然明白过来,于是她把树下的两块石块垒在一起后站到了上面,然而当她拉紧了绳套,绳套却只到她头顶处。

所有人都大惊!

大家都知道,自缢最起码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现场是否有踩踏物,二是自杀者站在踩踏物上,是否能将自己的头部伸进绞套?

既然死者身高和阿珍基本相同,而绞套只到她的头顶,因此大家只能认为,这是一起凶杀案。

不久后,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旁,发现了半包已经被雨水泡烂的香烟,他们更加坚信,这名骸骨的主人死于他杀。

民警阿华说:“看这烟的腐烂程度,初步判断应该是三四个月时间,接下来,待我们查清尸源信息后,看这名死者是否吸烟,如果她不是吸烟者,那么这里曾出现过一个男人,再综合其够不着绳套等信息,我想,肯定是这个抽烟的男人勒死了他,然后伪造其上吊自杀的假象。”

阿华的这一分析立即得到了法医阿亮、阿珍和另外一名民警的认同。

国强在现场仔细察看一番后,忽然语出惊人:“我认为,这名女子应该是死于自杀。”

法医阿亮一脸狐疑:“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的脖子套进绳套里去的?”

民警阿华也问:“石头旁遗落的香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现场除了阿珍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国强,他们虽知道他是外地的一名刑警,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几斤几两,对他语出惊人,且违背常识、逻辑混乱的说法,大家都摇头苦笑。

民警阿华平时喜欢看推理小说,他沉思了一会说:“我分析当时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这名死者 A,她被凶手 B 胁迫或诱骗,两人一起爬上了这座土山,可能两人有感情纠纷,或者 B 强暴了 A,A 扬言要报警,B 情急之下掐死了 A,之后他十分慌张,于是他坐在石头上发了好一会呆,还抽了几根烟。最后他灵机一动,取出本就带在身上——可能是用作他用的尼龙绳。他将绳子往上一甩,绳子挂在了树干上的那块节疤处,他又在绳子另一头系了个绞套,便把 A 的尸体挂了上去。这之后,他又找来了两块石块,伪造成 A 自缢身亡的假象,但 B 没有经验,他忽略了以受害人的身高,根本无法把头伸进绳套内,因此留下了破绽……”

“阿华,你原来更应该当刑警,当个治安警大材小用了。”法医阿亮夸赞道。

阿华有些得意,他继续推理道:“可是凶手 B 多虑了,他费尽心机伪造的自缢现场意义并不大,因为这处土山虽是城市近郊,但山上十分荒凉,或许几年内都不会有人上来,也就一直没有人发现挂在树干旁的受害人尸体。由于尸体逐渐腐烂,最终 A 的颈椎连接处断裂,死者便摔到了树下,变成了这副骸骨。昨天的一场雨,树旁的浮土发生了松动,导致其头骨滚下了山坡,滚到了服装厂李老板家的宅院围墙边。”

阿华的分析推理看似合理,还得到了阿珍和法医阿亮的赞同,然而国强却摇了摇头道:“你的推理漏洞太多,我认为真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

正在得意的阿华被国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心里挺恼火,便压着性子道:“看来国队长肯定是另有高见了,那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咱们开开眼界!”

阿珍看出阿华的不服,甚至还有些许挑衅的意味,她便对阿华道:“你还不了解国队的过去,他可是个屡破大案的功勋刑警,咱们不妨听听他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