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警车后,大孙接着介绍道:“国队,昨天夜里散会后,我们根据你的分析结果,在许青山的父母家将他带到了大队进行突击审查,但他一个劲地喊冤枉,说他和妻子江渔的感情非常好,他没有理由害死妻子。后来我们连夜找到了县政府的门卫,他们反映说,许青山于当晚下班时出过大院,又在八点多钟回来了,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按我们之前对死亡时间的推断,这个时段他进出政府大院是合理的,后来在吴法医的提醒下,晚上八点左右,他离开政府大院的时间段,正是案发时间。”

国强问:“许青山怎样解释的?”

大孙说:“许青山解释,说他是回家吃饭的。我们连夜调查过,其他部门的值班人员也是这样,都是下班后回家吃晚饭,只要在九点前回到值班岗位就行了,下午六点下班至晚上九点之间,夜班人员都是不用守在值班室里的。”

“你们准备如何打开突破口?”展飞问。

大孙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最头疼的问题有两个:一是没有拿到他的犯罪证据,落水管下的那两枚足印都是光脚的,不是鞋印,而且从上面跳下来时他站姿不稳,有很大晃动,所以足印无法比对;第二,案发现场虽然提取到他的多枚指纹,但那是他家里,没有他的指纹那才不正常;第三,现在县长老夏出面了,老夏是许青山的直接领导,许三十几岁就当上了县政府后勤科长,和夏县长提拔和栽培不无关系,所以他要钟局拿出证据,否则就得放人。”

“这些领导怎么能这样?”展飞不满道,“作为领导,怎么能干预公安机关办案呢!”

“夏县长说得也有道理,他说,要是我们抓错了人,就会毁了一个年轻干部的政治生命,还会在全县干部群众中毁掉公安机关的形象。”大孙又叹了口气,“其实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我们拿不出过硬的证据。”

上午九点多钟,大孙带着国强一行三人,匆匆来到了案发现场——政府机关家属院 2 号楼下。此时老尹和法医老钱早已在楼道外候着了。

国强随着一行人来到了案发的 401 室。

不大的室内被凶手翻得乱七八糟,衣服扔了一地,国强在几个房间里转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了发现。

国强来到阳台上,拿着晾晒的衣服闻了闻,又看了一会,终于说:“这衣服有问题。”

“你是指?!”大孙不解。

国强问:“你们昨天看到的这些衣服,是潮的吗?”

老尹忙说:“昨天勘察现场时,这些衣服都是潮的,应该是死者在睡觉前洗完后晾在这里的。”

老钱问:“国队,从这几件衣服上,你看出什么了?”

“你们看,这件衣服的领子上,老油斑都没有洗掉。你们再看这里,袖口上的污渍根本没有洗过的样子。” 国强指着衣服上的污痕给现场的几人看,接着又说,“我刚才闻了一下,衣服上还有洗衣粉的味道,表明衣服只在肥皂水里泡了一遍,根本没有洗,而是直接捞起来就晾晒,最多只是匆忙漂洗过一遍。”

“这能说明什么?”现场的几人依然不明白。

国强说:“我是这样认为的:嫌疑人进了家门后,他的妻子正在洗衣服,当时衣服刚泡进水里,倒上了洗衣粉。不想两人一见面,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忽然闹开了,甚至扭打起来。这时,许青山忽然将妻子推倒,并跪压在她胸口上,双手死死掐住其颈部,导致受害人机械性窒息死亡。杀了妻子后,凶手又脱下受害人外衣,将尸体塞进被窝,弄脏的衣服则扔进洗衣桶里,他简单搓揉几下后,可能过了一遍清水就晾到了阳台上。”

“有道理,我看当时的情况应该就是这样的。”老钱说,“昨天后半夜,我又对尸体进行了检查,确实在她身上发现了几处轻微的搏斗伤,脑后有一处摔跌形成的皮下瘀血,要是在**被掐颈致死,她的后脑勺上不可能出现摔跌伤。”

大孙和老尹皱起了眉头:“这些衣服没洗干净我承认,但凭什么说这是凶手杀死受害人后,晾到外面的呢?”

展飞明白过来,他指着晾衣架上的两件女式睡衣说:“谁一天晚上换两件睡衣,其中一件肯定是前一天晚上换下来扔进洗衣桶里的,而另一件,是凶手将受害人按在地面上掐颈时弄脏的,凶手将这件衣服脱下来,也一并扔进了洗衣桶。他怕这件衣服的后背上沾有现场的灰尘等痕迹,于是也洗掉了,这是为了毁灭证据。”

“可是,一般人两天、或者三四天洗一次衣服也是正常的啊?”大孙说。

吴丽莹笑道:“可是你们发现没有,晾衣架上只有一条女式**,哪有女人每晚换一件睡衣,却不换**的?”

老尹和大孙,包括展飞都恍然大悟。

老尹思考了一会说:“你们这一说,我脑子里的这根线终于理清了:如果是其他凶手窜进室内作案,他杀死受害人后,不可能将泡在桶里的衣服也洗了,以伪造受害人洗完衣服才被害的样子,误导我们对死亡时间的认定。第二点,他不可能拿走金首饰、现金和粮票,却留下存单,更不可能顺着外墙上的落水管逃离现场。所有的这些行为看似合理,却又极为反常的行为都告诉我们,凶手只可能是死者的丈夫。”

“可是,这些依然不是直接证据,还是推理分析啊!”大孙说,“我不是故意挑剔,如果我们在下午三点前找不到证据,我们只能把人给放了!”

“别急别急!”展飞呵呵笑道,“只要师傅来了,证据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昨晚散会时,我让你们到他办公室搜查,你们搜过了吗?”国强问。

国强认为,既然推定凶手是死者的丈夫许青山,他拿走了家里的现金粮票和金首饰后,肯定不会轻易扔掉,根据他作案后立即回到值班室这一线索,国强认为他将这些财物藏在办公室内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大刘却摇了摇头:“今天一大早,我们就来到他的办公室,然而找遍了室内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那些被盗财物。”

国强站在楼道外抽了好几根烟后,终于找到了灵感,他说:“凶手一定还把财物藏在这套房子里,金项链、金戒指,现金和粮票,这是他们夫妻一两年的收入,离开他的掌控范围,他心里不踏实。”

“那会在哪里呢?”大孙问。

展飞道:“他一定会将这些财物藏在抽水马桶的水箱里,甚至藏在空煤气罐里,或者拆开收录机电视机,藏在电器里……”

国强想了想说:“不会这么复杂,虽然在自己家里作案,但毕竟是杀人,他不会花上这么多功夫去藏钱。要我看,这些财物就藏在他冬天的衣服里或衣柜的被子夹层里。”

大孙说:“那不是容易被我们找到吗?”

“我们在勘察现场时,只会看他丢了哪些财物,而不会在他家里四处翻找财物,所以放在棉衣口袋等地方,他心里放心,就算被勘察现场的民警找到了,他也有借口,说他妻子有乱藏东西的习惯,这些东西是他妻子藏起来的,他不知道。”

“好,咱们赶紧找。”大孙说完,立即领着老钱和老尹在房间的衣柜里搜索起来。

吴丽莹提醒道:“你们先是在衣兜外面摸,摸到了再戴着手套取出来,我想,戒指等财物上一定留着凶手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