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拿出笔记本,打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记录的数据说:“三名受害女性被侵害的当天,她们的家人或丈夫都是乘坐政府的公车到外地出差的,而派车给他们的人,就是后勤科长许青山。”

夏德生的脸上终于冒出了汗,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工作环节上诱发重大犯罪,便急道:“国队,你是说,凡是星期三,许青山便留意他给谁派过车,知道这家的丈夫出差在外。而这一天,许青山的妻子又是夜班,不在家,所以许青山的机会就来了,他通过攀楼入室,采取沾有乙醚的手帕捂脸,迷奸这家的女主人?”

“夏县长,我正是这个意思。”国强说,“之前的两起迷奸案,我问过大孙,对外是严格保密的,除办案人员外没有人知道。这样看来,那些住在四楼五楼的住户,他们绝不是听说家属楼里发生了案件,才防患于未然,她们装上防盗窗,其实是亡羊补牢。”

展飞又介绍道:“我下午和老钱到车队找到了派车单,经过一下午的核实,我发现,那些装上防盗窗的四楼五楼、包括三楼二楼的居民中,有 31 户,其男主人在半年内,有过乘坐公车、周三到外地出差的经历。”

国强解释道:“当然,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就怀疑这些家庭中的女主人受到过侵害,我们还调查到,这些家庭中,因子女不在身边,或孩子太小,许青山有机可乘的家庭,有 16 家,这些家庭的女主人都可能是潜在的被害对象。”

“这 16 家只是有可能,我们打个五折,才 8 家,你怎么说有 20 家以上呢?”夏德生问。

国强说:“据我所知,犯这类案子的,一般绝不会只犯几起,凶手不仅会上瘾,而且见无人报案,胆子会越来越大。最关键的是,我下午在县城转了一圈,发现许青山曾工作过的县商业局家属楼,还有他父母居住的银行家属楼,四楼以上楼层装上防盗窗的也特别多,我大概数了一下,应该不少于 40 家……”

国强话还没有说完,夏德生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国队,你太多疑、太敏感了,我们不能因为抓到一个偷车贼,就认为全县所有被盗的自行车都是他偷的嘛!况且,许青山他如果经常爬楼,肯定会有失足摔下来的时候,你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国强皱起了眉头:“夏县长,您的话既有道理,也没有道理,咱们不能因为爬楼会失足,就认为他没有爬楼犯案……”

钟兵知道夏德生的话意,便握住国强的手,哈哈笑道:“国队,咱们别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明天我再把许青山弄回来审审,或许还能审出几起。你们明天要回江滨了吧,谢谢你帮我们破了这起凶杀大案,赶明儿我让局里出辆车,送你们回江滨,过会再让人赶做面锦旗,明天一道儿让人送到你们局里。”

“这——”

国强还想争辩,吴丽莹拉着他说:“大强,咱们出来是查那起灭门案的,这都好几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交差了。”

被眼前这个年轻人责问,夏德生却未恼火,他提醒道:“钟局,这次国队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看物质奖励是不能少的,你赶紧让财务准备一万元现金,重奖国队他们三人!”

第二天一大早,国强一行刚起床,大孙和一名民警就已经开着警车候在门外了。

大孙拿过一面锦旗和一只装着满满一万元现金的小包递到了国强手中。国强说什么也不要,双方推让了好半晌,在吴丽莹的建议下,国强收下了锦旗,而那包一万元奖金则让大孙带回了局里。

大孙又让民警开车将国强一行送回江滨,国强拗不过,答应让警车送他们到湖西省会,他们在那里坐火车回去更快些,也省得司机一路奔波。

好在不是节假日,火车上的旅客不多,国强三人买着了硬坐票,登上了开往江滨的火车。

展飞终于问:“师傅,刚才开车的那个警察在,我一直没好问。你说,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调查那个系列迷奸案了?”

“为什么不调查?”国强说,“那是个天大的案子,远比许青山杀妻案大多了,怎么会扔下不管?”

吴丽莹插话道:“大强,你就是个死脑筋,你昨天没少怠慢夏县长,可最后,人家又是锦旗又是巨额奖金,还要送你回江滨,你想想,那一万元,可抵得上咱们三人三年的工资了,这一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们想封住我们的嘴?”国强虽然情商不高,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他们怕我们向湖西省公安厅反映。”

展飞道:“师傅说得对。我发现一个细节,昨晚咱们说有个女会计已经承认遭到了侵害,可是夏县长和钟局长连受害人姓甚名谁,住在哪个单元哪一个房号都没有问。当时我就想,他们根本不想刨根究底。”

“你的意见是什么?”国强问。

“师傅,你想干啥我就干啥,我一切都听你的。”

吴丽莹看一眼展飞和国强:“你们俩有完没完,怎么都这么不懂事?”

“可是……”国强心有不甘。

吴丽莹瞪了一眼国强:“你是怕凶手不会被判死刑?还是担心那些受害人的名字在小县城里传不开来?”

“唉……”国强叹了口气。

吴丽莹说:“那个家属院里住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昨天下午调查到,就连公安局里的许多领导都住在那里,你说,这马蜂窝你去捅它干啥?!”

国强闭起了眼睛不再出声,只是他胸脯剧烈起伏着,他不甘心。

沉默了一会后,展飞忽然说:“师傅,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杀妻的案子,凶手都是丈夫!”

吴丽莹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气笛鸣响,巨大的列车缓缓动了起来。展飞心情大好,他和着车轮撞击铁轨的咔嗒声,哼起了时下正流行的台湾歌手姜育恒的歌——《驿动的心》。

曾经以为我的家,

是一张张的票根,

撕开后展开旅程,

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这样飘**多少天,

这样孤独多少年,

终点又回到起点,

到现在我才发觉。

哦——

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

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

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

疲惫的我,

是否有缘,和你相依!

……

哼着歌,看着对面座位上的吴丽莹正靠在国强的肩上,一脸幸福地望着窗外流动的田野,展飞想起了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的女友沙丽,心里涌起了淡淡的惆怅……

江滨市刑侦支队会议室。

昨天晚上,吴中勇在接到宁安分局枪杀焚尸案的通报后,立即让黄德能带人去勘察了现场。两具尸体拖到解剖室后,王梅带着两名助手连夜进行了解剖检验,这才刚检验完,吴中勇立即将她叫到了会议室。

王梅直奔主题,她拿出一叠尸检记录,念道:“门边发现的一号尸体,男性,年龄为 20 至 23 周岁,身高 1.68 米,体态偏瘦,其死亡原因为遭到枪击。子弹从其后脑上部人字缝处射入,又从其眉心偏左侧穿出,致其当场死亡;二号尸体,男性,年龄约 18 至 20 周岁,体态偏瘦,因其上肢及上半截躯干遭到了大火焚烧,发生了轻度挛缩,推算其身高为 1.70 米。二号尸体的死亡原因也是遭受到枪击,他的左胸和右腹上部被击中两枪,左胸的那一枪,子弹击穿了他的左心室,致其当场死亡……”

吴中勇问:“射击的枪支确定了吗?”

王梅答:“根据射入口、射出口及创道的形态,分析为五四式手枪形成。”

“不用分析那么多了。”黄德能说,“昨天我带着痕检员到现场,在废墟里找到了三枚弹壳和三枚弹头,可以确定,这是五四式手枪弹。”

会议室里的人都有些震惊,吴中勇沉着脸道:“又是五四式手枪,国强在江汉打回来的电话中,基本可以确定,江汉的那起枪击案凶手,就是负案在逃的王大闯和孙三平。难道,这起枪击案,也是他们做下的?”

黄德能介绍道:“吴局,现在弹道还在检验,要到今天下午才能出结果,是不是那把警枪里射出的子弹,弹道结果一出来就知道了。”

第五案 失踪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