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在周前的办公室里，向周前汇报了他目前掌握的 12.12 案相关线索，汇报完后，老国带着周薇正想赶往宁安分局，郭斌却匆匆走进了周前的办公室。他在得到周前授意后，赶来向老国介绍电台主持人凌朝霞案的相关案情。

半小时前，老国忽然提出要会会钱书记，周前先是断然拒绝，但在老国一再坚持下，周前作出了让步。周前逐渐意识到，目前案子卡在这一关键环节上，案情调查已经有两天没有往前推进，眼见破案的黄金期快要过去，到时大量证据将会灭失，而专案组一直在外围调查，很难掌握所需要的第一手材料。

郭斌赶到后，周前又叫来市局的刑侦副局长宋阳，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商量起来。

郭斌向老国和宋阳介绍说：“据我们前期的调查，6 年前，钱健才书记那会还是民团机构的中层领导，因朝霞的节目中涉及到许多法治方面的内容，需要大量案源，因此和律政机构有业务往来，也就在那时，他与朝霞相识，后来两人很快成了情人。当年的钱主任外出考察学习，有许多次都把朝霞带着，名义上是随团采访，实质上是外出共度良宵。据当年律政委的知情人士反映，他们曾发现，在外地宾馆休息时，朝霞夜间悄悄溜进钱主任的房间。当时在单位里，他们的事应该是尽人皆知。4 年前，钱健才当上了律政委书记后，他们的关系不仅没有断，似乎粘得更紧了。据说朝霞代理的某品牌奶茶，也是钱书记牵的线，不仅如此，钱书记还通过手中的权力，为朝霞经营的奶茶店迅速占领市场铺平了道路……”

老国摸着下巴认真地听着，他频频点头：“照这样说来，他们可能会因利益分配不均而引起矛盾。”

郭斌说：“这问题我也想到了，我们调查过朝霞的丈夫王某，他开始不愿承认，但后来经过我们反复做工作，他说其妻每一个季度都会从公司账上取出 50 万元，至于这笔钱的去向，王某借口说他妻子不告诉他，但他究竟是不知道，还是有意装糊涂，我们现在还不敢肯定。”

老国说：“你们查了朝霞的银行转账记录了吗？”

“查了，没有查到任何一次 50 万元或接近这个数字的转账记录。其他转账记录也都核实了，确实都是业务上的往来，嫌疑都被一一排除了。”

事情说到这儿，任何稍微有点想象力的人都知道其中有着怎样的隐情。 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周薇问：“师傅，我觉得就算他们之间后来发生了矛盾，作为一个这么大的社团负责人，钱书记总不可能做出杀人或买凶杀人这样的惊天大案吧？”

老国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作为一名警察，要敢于怀疑一切事、一切人。社团干部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贪婪、自私、猜嫉、愤怒这些人性的弱点他们多少都会有，只是在纪律约束下有所收敛而已。”

“小师妹，这种案子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不少。”郭斌微笑着对周薇说。

老国接上话说：“小周，没事的时候你要多看看各类案子，比如 2005 年，河南省博士副省长吕德彬买凶杀妻案；2007 年济南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段义和炸碎情人案；2008 年原铜陵市副市长龚平杀妻后又自杀案……当然，现在我们只是有理由怀疑钱书记，但能否取得实质性的证据，还需要我们深入调查，当然，在凌朝霞这件案子上，他也许是无辜的。”

“师傅，我懂了！”周薇笑着说，“下次我得在网上好好看看全国各地发生过的大案要案。”

老国想了想又问郭斌：“事发当晚钱书记的行踪及之前之后他的通话记录查了吗？”

郭斌说：“查了，他的通话记录都一一经过了核实，没有发现疑点。但他当晚的行踪，我们还没有查到。”

周前思考了一会说：“老国，过会你跟宋局到律政委走一趟，这次主要是摸摸底，了解他对朝霞被害案的态度，另外也旁敲侧击，了解一下他案发当晚的行踪。过会你是配角，尽量少说话，更不准生气发火，这是纪律。”

周前一脸严肃地盯着老国，随后又转向宋阳道：“宋局，今天你是主角，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如果交流中，你们发现有疑点，我会向市委郑书记汇报，再决定下一步的方案，你们切不可与他发生正面冲突，甚至顶撞也不行。”

来到市委旁的律政委大楼，宋阳和老国径直来到了政法委所在的 11 楼。

要见钱书记，首先得通过他的大秘王主任，宋阳知道这是场子里的规矩。

王主任见了老国，不禁一怔，但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在几个月前，老国通过充值的电话号码，抓到了 8.8 案的嫌疑人康剑伟。然而康剑伟拒不交待犯罪事实，在过了 24 小时留滞期后，8.8 案的专案组只好放了他。当时在楼下，王主任前来接康剑伟回家。在与老国发生言语冲突后，王主任一时失语，说要扒掉老国身上的狗皮，结果被暴怒的老国抓住了把柄，给打了他一记耳光。

这件事不仅专案组成员亲眼目睹，更是在政法系统里闹得沸沸扬扬。

然而这一次，出乎老国和宋阳意料之外，王主任非但不记前嫌，还显得很热情，似乎那记耳光根本没有打过。他热情地给宋阳和老国泡茶递烟，边呵呵地笑着问：“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二位领导来咱这小庙，有何工作要指导啊？”

宋阳接过茶说：“今天过来有两件小事，首先是看看您这位老兄弟，其次是有点事找钱书记汇报汇报，过会还烦请王兄通报一下。”

王主任在场面上混迹了大半辈子，当然知道宋阳看望他是假，找钱书记办事才是真。他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对方的来意，通常情况下，宋阳即使找钱书记汇报工作，也不会把职位低下的老国带在身边。既然带上这个专管大案要案的老国，定与前些天朝霞被害案脱不开干系。

要说在别人眼里，钱书记与朝霞的关系还是个秘密，但在他王主任眼中，他们之间的故事他可以写成三十集狗血剧。老国破案能力他不是不知道，现如今又是市委一把手书记眼中的红人，还交情莫逆。既然老国跟了来，莫不是经过了郑广同书记的点头认可？！

王主任忽然意识到，这次看似平平淡淡的来访，其中定藏着惊涛骇浪……

王主任见老国烟抽完了，立即又递过一支，他打着火凑到老国嘴边，硬是要替老国点上。

见王主任不计前嫌，老国有些感动，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便一脸歉意地说：“王主任，上回那事我，我太冲动了，今天我给您郑重道歉！”

“国所，瞧你这话说到哪去了，我得感激您才对，那次是我看走了眼，以为你们冤枉了康剑伟那家伙，现在想起来我这背上还发凉，要不是国所你顶住压力，慧眼识破了他的诡计，他要是逃到了国外，我这罪责就大了。”王主任坐在老国身边，笑呵呵地看着老国，继续说，“你国所的那一巴掌让我清醒了，知道了怎么去看人，识人！”

王主任的一番话，让老国很是感动，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于是急忙站起身，握着王主任的手，向他鞠了一躬后又敬了个礼。王主任连忙拦住，将他让到沙发上，接着忽然问：“国所，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朝霞被害的案子？”

“是啊，过来了解点情况！”老国心直口快，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宋阳暗暗叫苦：这老狐狸，兜了半天圈子，抹了老国一脸蜜，原来就为了套出老国嘴里这块“肉”，为他下一步站队察颜观色。

然而老国却浑然不觉，他看着王主任，满脸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