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车载记录仪中找到了嫌疑人的身影,但嫌疑人的面部特征却没有辨识价值,这让刚刚还兴奋异常的侦察员们一下子又泄了气。

然而老国在思索了一会后忽然有了新的发现,会议室内二十多双熬红的眼睛一眨不眨,都盯着老国,他们都想知道老国究竟发现了什么。

老国重新点上烟,沉思了一会终于进入了角色,他幽幽地道:“我是嫌疑人,我恨朝霞,或是受人指使,要我杀了她。12 月 20 日晚 20 点 35 分左右,经过多次踩点的我终于看到她的红色奔驰车停在大东方超市外的路边。我见路上行人稀少,觉得机会终于到了。我手持锋利的尖刀,一手拉开右侧车门钻了进去,朝霞本能地叫了一声,接着伸手开她那侧的车门,但仅开了一条缝,我的尖刀已经顶在她的右颈上。我们交谈了约半分钟,或者我骂了她半分钟,朝霞不敢出声,更不敢反抗,她只是小声地解释了几句。随后我怒从心头起,左手抓住她的头发,右手持刀,一刀割断了她的颈部,我左手把她的呢子上衣往上一拉,挡住了绝大部分喷涌而出的鲜血,之后,我抽出中控台上盒子内的纸巾,揉成一团,沾着她的血液在车窗上写下了两个字:骗人!”

……

接下来是老国以嫌疑人的身份,复述了嫌疑人故意写短‘骗’字中左边‘马’字下的一横,在通过右侧后视镜观察到外边有人走过来后,他才果断地下车这段过程。

这一段作案经过,老国之前分析过,这一次只进行了小小的调整,没有多少变化,但大家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都不敢打扰他,静静地听着……

八个小时前,秀水路安康苑小区。

晚上七点多钟,一辆网约会开到了小区里,虽然现在是接单挣钱的好时候,但瘦高个司机还是毫不犹豫地关了手机,他停好车后,从车上叫下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悄悄地打开自己家的房门,将女人领进了房内。

刚进了房,男人猴急地要抱女人,被女人一声娇嗔后,他只好领着女人来到了卧室。男人脸上露出**邪之色,他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咝咝地吸着气,钻进了冰凉的被窝里,不时地催促女人快一点。

“别磨叽了,咱都是成年人,还害哪门子羞啊!赶紧的……”

女人似乎有些害羞,她一会上个卫生间,一会又说屋里太冷,磨蹭了七八分钟后,她才慢吞吞地脱下自己的棉外套。

男人急得点起了香烟,女人拿过自己的包,在男人扭过头弹烟灰时,女人媚笑的脸上忽然寒意掠过,她迅速从包内掏出一只状如小手电一般的物件,这是一只微型电击棒。

女人手指一按,电击棒的顶端立即出现了形如鬼魅的蓝色电弧,男人见状大惊,他想伸手推开女人,然而一切太退了,电击棒已狠狠地戳在他的胸口上,他连尖叫声都还没有发出来,就闷哼一声倒在了**……

女人拿出手包,迅速从里面拿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弯刀,她撩起盖在男人身上的棉被,男人**的下半身便呈现在她眼前,她丝毫没有犹豫,伸出左手抓住那一团物件往上的拎,右手中的弯刀猛地割下……

“啊——”的一声惨叫,然而窗外寒风肆虐,男人的惨叫声被北风吹散,并没有人在意。

宁安分局朝霞案专案组办公室内。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然而一屋子人都没有睡意,他们都在盯着老国。

老国微闭着双眼,任凭手中的香烟冒着袅袅青烟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升腾。

稍过了一会,老国继续道:“我故意布下个迷魂阵,让目击者误以为我身高体壮,以此干扰警方的判断。在对面的巷子中,我把沾上少许血迹的羽绒服扔进了河里,把换下的增高鞋放在提袋中,拎着它从东方大道拐上了秀水路。我知道,秀水路上的行道树已经有二十多年,都是大树,只要我贴着路边,前上方的监控肯定被树叶挡住。再说我已经换了衣服,与目击者见到的相貌完全不一样。我一路匆匆往南行走,在秀水路上行走约 400 米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边接电话边往前走,约四五分钟后,我走到秀水路的拐弯处,此时我挂掉了电话……”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因为他们知道,老国接下来就要说到重点了。

老国继续说道:“……又向前走了约三四十米后,我准备横穿马路到对面去,这时从弯道南端忽然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差点撞到我,我吓得一愣神,之前我一直担心监控拍到我的脸,于是我下意识地拉了一下帽檐,接着跑过了马路。我为什么要过马路呢?马路对面的前方是一排门面房,那里都有监控,可它们不会拍到我了,因为还没进入监控区域,就已经拐进了小区大门。小区里我也仔细观察过,偌大的小区内一共只有三只监控探头,我都知道它们所在位置,我只要从某栋楼后面绕一下,就可以躲过它们……于是,我放心大胆地回了家。”

老国终于说完了,他又恢复了常态。

会议室里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鼓掌,他们都在分析着老国话中的每一个细节。

周薇嘴快,片刻后她首先问:“师傅,您能肯定嫌疑人就住在秀水路转弯处的那个小区——安康苑小区里?”

郭斌插话道:“师傅有九成把握!”

一名侦察员面露难色:“可是据我们先前调查,安康苑小区共分为四期,有 120 多栋七层楼房,常驻人口就超过一万人。因为这是多年前的拆迁安置小区,许多业主有了钱后,都把房子出租给外来人口,还有许多家庭经济困难,也会把房子租出去一两个房间,挣点生活费。这样算起来,这个小区中外来人口少说也会超过两千人。这么多人口,查起来工作量巨大,很难保证排查中不会有疏漏。”

郭斌笑了起来,他说:“你们只听到师傅说了刚才的过程,没有注意到师傅描述中的细节。”

老国满意地点点头。

大家的疑惑的眼神又一起聚焦在郭斌脸上。

周薇不解,急忙问:“郭支队,我怎么没有发现有用的细节?”

老国说:“小周,接下来看你的了!”

“看我的?”周薇不解其意,她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地看着老国,又看看微笑着的郭斌。

一屋子的人,除了郭斌外,都不知道老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们知道,谜底马上就要解开了。

老国把周薇等一行人带到电脑前说:“你们刚才不会没有发现嫌疑人是在打电话吧?”

“是啊,打电话怎么了?”周薇仍没有理解出老国的意图。

老国看着周薇道:“我记得你刚跟着我那会,我们去高水查毒舌老太被杀案,回来的路上,你对我说,我在某个路段打个电话,我手机的信号就会从高速公路最近的一个基站传输出去,同时在这个基站的电脑上数据上留下痕迹,过二十分钟,我再打个电话,我的手机信号又会从此刻离我最近的基站传输出去。你还记得吗?”

周薇恍然大悟道:“师傅,您真伟大!”她对侦察员说:“现在你们明白师傅的意图了吧,在安康苑排查嫌疑人,只是我们甄别嫌疑人的途径之一,我们还可以从嫌疑人接听的那个电话查到他的电话号码,从而锁定嫌疑人。”

老国说:“如果到移动或电信公司去查接入的信号,还得等明天上班后才可以操作,你有把握现在就搞定吗?”

周薇想了想说:“我现在还不知道那条路上有几个移动基站,分别装在哪幢楼上,我需要有人去测试一下。”

郭斌明白周薇的意思,于是立即叫上三名侦察员:“你们现在就到秀水路上去,按照嫌疑人的步速,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让小周通过你们的电话信号,先查到在那附近有哪几个基站,最近的是哪一座。”

会议室里兴奋起来,大家都忘了此刻已经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正是人们一昼夜中最困乏的时候。

老国提醒道:“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刚杀了人后,不论是什么人,内心一定是恐慌的。我从嫌疑人的步态上能看出,进入秀水路后,嫌疑人有两次回头张望的过程。据我分析,他是害怕被人盯梢,其实不可能有人跟着他,回头看是他紧张心理的一种本能反应。我要说的是,嫌疑人在进入秀水路后向南行进了约 400 米,此时行车记录仪拍到他在接听电话。在离转弯处约三十米,此时他正好挂断电话,从刚才视频上的时间看,他挂断电话的时间是 20 时 48 分 21 秒,但这个时间不是我们公安监控的时间,会有一定的误差。过会你们按照嫌疑人的步速,从东方大道拐上秀水路后,往南行至约 350 米处开始打电话,并一直打到拐弯处他挂断电话的地方。”

周薇补充道:“我一是要看在这段路程中,你们手机的信号从哪几个基站传输出去,第二,我要看这个电话的通话时长,这样便于查找后筛选。”

交待清楚后,三名侦察员开上车,向秀水路急驰而去。